一日,他正于床榻小憩,宫人突然通传梁晟到访,此时的姜似锦身上仅着一袭薄纱宫装,肌肤裸露,实在不宜见人,只得仓促起身穿衣,可梁晟却已入得殿来。
姜似锦衣不蔽体,忙乱中只来得及拉过薄毯遮住下半身,随行而入的宫人瞧见他这幅模样,都仓皇垂首退出了门外,偏偏梁晟却走上前来,撩开他耳侧碎发,轻笑,
“看来是我扰了你的清梦?”
“本来也该起了,端王怎么今日得空来长安殿?”
“在延英殿议完事后,就想来看看你。”
梁晟指尖掠过姜似锦的脸颊,又用拇指蹭了蹭他的眼角,见人迟迟不起身,不由打趣,
“怎么,想让我为你更衣?”
姜似锦的外衫远在屏风后的衣架上,可现在这个场景根本不适合唤宫人进来伺候,梁晟不离开,他就只能自己去拿,只是...身下衣衫轻薄,行走之间若是不慎坦胸露肉,恐叫梁晟发现异样。
但久不下榻亦是奇怪,犹豫片刻后,姜似锦紧了紧衣襟,掀开毯子准备起身,哪知脚还未落兰%生地,梁晟突然将他打横抱起,身体腾挪间,轻薄云衫荡漾翻飞,摇曳出几许衣浪。
姜似锦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忙搂住梁晟脖子,又微微侧身避免梁晟视线落在他平坦的胸前。
这般躲避的动作看来却更像主动的亲昵,梁晟愉悦地哼笑几声,胸腔的颤动自薄薄的衣料传至姜似锦处,才叫他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行为几乎算是投怀送抱,脸上不禁有些发热。
好在这几步路程并不遥远,姜似锦很快被放下,甫地一落地,他便匆忙拿来外衫穿上,只是才系好腰带,就被梁晟轻推肩膀抵在了墙壁上。
跟着高大的身躯一起迫近的是梁晟缠绵悱恻的深吻,男人总是喜欢不分场合地亲吻他,或许也是因为姜似锦总在拒绝更进一步的亲密,梁晟只能籍此来抒解汹涌的欲望。
姜似锦亦是拥有七情六欲的平凡人,被梁晟这样又搂又抱,身体早就开始发热发烫,双腿之间也有了反应,为免露馅儿,他只好将双手抵在梁晟胸前,防止两人身体贴得过近。
梁晟吻了好一会儿后,才不舍地从姜似锦唇瓣上移开,怀里的人叫他吻得身酥体软,没什么力气一般靠在壁上喘息。
梁晟爱怜地揉捏着胸前略带抵抗的双手,片刻后忽然道,
“听说,皇帝小时候是吃过你的母乳的。”
姜似锦不解梁晟为何突然说起这个话题,疑惑地抬头看他。
就见梁晟嘴角噙着一抹笑,视线扫一眼他胸前衣襟后凑近几分,捉弄低语道,“可是这般小,如何能喂饱婴孩?”
“你!”
姜似锦震惊地瞪大眼睛,他怎么也想不到梁晟会问出这等浮浪之语,不禁羞得连耳根都染上绯意。
可也无怪乎梁晟会有这般疑惑。
姜似锦为事谨慎,日常甚少穿袒胸露乳的宫装,一些特殊场合,他甚至会用抹胸把胸部垫高,希图以假乱真,可私底下他总是轻妆简衣,穿着随性,这些日子梁晟与他频繁亲密接触,发现些异样实属正常。
毕竟无论怎样伪装,他也是个男子,胸前一马平川,更没有乳汁可以喂梁枫,所以他说不出反驳之语。
姜似锦这幅欲言又止,震惊又羞怯的模样却让梁晟心情大好,他大笑着放开对姜似锦的禁锢,转头瞧见姜似锦还是一副羞恼模样,又赶紧握着人的腕子轻哄,
“好了好了,是我说错了话。”
“听扶珠说你下午想去游湖?”梁晟语含宠溺,“我陪你一起,权当赔罪。”
诸如此般的突然造访不在少数,姜似锦应付得吃力,更令他头疼的是,梁晟欲望一日强过一日,已逐渐不满足于搂搂抱抱。
偶尔,姜似锦瞧着梁晟望向他的那几乎可以将人灼伤的烫人视线,心中总会颤栗不已。他想,梁晟对他应该是有爱的,因为怜爱,所以才会一次一次地克制汹涌的欲望与本能。
可越是如此,姜似锦就越是害怕,如果某天梁晟发现他是男儿身,会不会怨恨至极,甚至是杀了他,恨他这个男扮女装的骗子戏弄了他的感情。
其实,想要彻底断绝梁晟的觊觎,办法不是没有。早在穿书之初,姜似锦就想过逃出皇宫找个隐秘角落度过余生,但当时的他势单力薄,无力逃亡,稚子梁枫又年仅八岁,他也实在不忍弃之不顾。
可现在梁枫已经临朝亲政,而他又有了沈从易可以求助,以假死或者其他名义遁逃并非难事。
当然,若想一劳永逸,毫无破绽,最根本的办法只有彻底打倒梁晟。
强者的觊觎,是无法挣脱的枷锁,可弱者的垂涎不过是不足为惧的肖想。
辗转思忖间,姜似锦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日紫宸殿对弈时,梁枫收天下山泽,盐铁专营的提议。
梁晟是大梁世家豪门的无冕之王,可他同样也仰赖倚仗着这些豪族,如果豪族覆灭,梁晟也就独木难支,难成气候。
只是这个办法的可行性有多大,若是失败将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姜似锦皆无法估量。
为今之计,只能一边与梁晟斡旋,一边寻找着合适的时机向沈从易求助。
就在这样的惶惶不安中,姜似锦等回了已经离京数月的李鸿岳。
一别几旬,上一次的见面还是不欢而散,姜似锦心里仍有一丝委屈,可是即将见面的欣喜还是更胜一筹。
若再见到李鸿岳,姜似锦想,他一定把两人之间的误会解除,纵然无法回应李鸿岳的心意,他也想让两人之间的回忆永远保持原有的那份纯粹。
李鸿岳回到大衍城的第二日,宫里举办了庆功宴。
平定内乱之功,在某种程度上是不宜大肆宣扬的,毕竟这从侧面昭示着朝廷的治下不力,所以这次宴会的规模并不大,参宴之人除却几个平乱的将领,其余的不是梁晟这样的贵胄,辄是沈从易这般的重臣。
作为今晚宫宴的主角,一身紫服的李鸿岳自入殿起就是众人目光中的焦点,姜似锦自然不能免俗,他望着立于殿中的李鸿岳,端详着对方的模样。
奔波劳苦几个月,李鸿岳黑了些,眉眼之间也有难以掩藏的疲态,许是注意到姜似锦打量的目光,他的视线忽然回望过来。
一时不察的姜似锦,被迫与之对视了几息,男人的目光炯炯,一如既往的坚毅飞扬,他心中微微一动,悄悄地移开了视线。
再抬眸时,李鸿岳已双手抱拳,单膝跪于殿中,向梁枫陈述起平乱的事宜来。
李鸿岳声音清朗,寥寥数语间,便把平乱事宜来龙去脉交代清楚。
梁枫听完,自是大喜,亲自下阶搀扶李鸿岳起身,又让管桓呈上两樽酒,与李鸿岳一人一杯,同饮而尽。
梁枫开了敬酒的头,姜似锦自然不能落下,他亦缓缓行至阶下,从漆盘中托起酒盏,对着李鸿岳举杯。
“岭南烟瘴之地,建武将军一去数月,我...和皇帝皆十分忧心。今见将军和众将士平安归来,心中甚慰。”
姜似锦的语气很缓,他目光柔柔,紧盯着李鸿岳,像是想籍此一解数月思念。
日思夜想的又何止是姜似锦,自然还有李鸿岳,以往四载不归,相思已有蚀骨之痛,回京之后匆匆得见两面,却都不甚愉快。
后又骤然离开数月,行军途中,李鸿岳总会时不时想起碧波亭中姜似锦委屈的神情,心中难免悔恨交加,他心里记挂姜似锦,可姜似锦居于深宫,现下又甚少参议朝政,他竟只能从沈从易处了解对方的行踪。
沈从易在回信中提及的关于姜似锦的只言片语,他总会反复回味,若不是疫病缠人,他早已快马回京,何至于耽搁至今。
今日,终于又见到了日夜思念之人,李鸿岳面上虽云淡风轻,心底却是百感交集。
“今上蒙天子洪福,下赖将士用命,臣才得以不负所托,平乱归来。
近在咫尺的人,眉眼鲜妍,风韵绰约,可李鸿岳在心中将姜似锦描摹过千百回,所以只消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变化,
“太后比之几月前,似乎清减了不少。”
姜似锦诧异他的敏锐,稍稍举杯道,“暑热难消,胃口不佳,所以清减了些,劳烦李将军记挂。”
两人喝过酒,便各自归位,席间亦再无过多交集。
但李鸿岳似有似无隐晦追随着的目光,姜似锦都清晰感受到了,他端坐于高台,心里因为李鸿岳的瞩目而有些微紧张,也有一丝隐秘的欣慰。
对方好似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冷漠,或许今夜便能寻得时机,将两人间的误会澄清。
心中正思虑着,姜似锦陡然偏转目光,却发现阶下坐席间的梁晟正静静地盯着他,不知已这般瞧了他多久。
无
第30章第三十章
没由来的,姜似锦的心脏猛跳了一拍,明明他与李鸿岳之间清清白白,可在梁晟近乎冷锐的眼神下,竟生出一种孩童做错事被抓包的心虚感。
上次碧波亭中,梁晟本就对他和李鸿岳的关系有所误会,方才一番眼神接触叫他瞧去,不知又要被作何解读。
不过无论如何,发生的这个小插曲都让他不敢再肆无忌惮地打量李鸿岳。
酒过三巡,殿中起了歌舞,穿红着绿的舞姬们轻甩水袖,姿态翩跹。
气氛正欢,姜似锦应付了几波朝臣敬酒,便觉得有些兴味索然,他小心翼翼地观察过梁晟的神色,发现男人自刚才的注视之后,便一直惬意地与身旁人把酒言欢,似乎不久前那饱含深意的冷沉眼神只是姜似锦的错觉。
殿中人语汹汹,又过了几盏茶的功夫,姜似锦觉得胸中烦闷,无意扫视阶下一圈,却没有捕捉到李鸿岳的身影,问了扶珠才知道他已经出了宴厅。
李鸿岳离席,姜似锦便有些心不在焉,耳畔悠扬的丝竹之声好似都变得聒噪,又坐了片刻,他终是忍不住起身。
梁枫见他离席,忙问道,
“母后可是要回长安殿?”
“这殿里闷得慌,我出去走走。”
“要儿臣陪您一起吗?”
姜似锦摇摇头,梁枫懂了他的意思,忙吩咐管桓,
“夜深露重,给太后披一件披风。”
姜似锦出了殿外,便是想去寻李鸿岳。
李鸿岳的误会一直让他如鲠在喉,总想着在合适的时机澄清,只是两人见面的机会并不多,现在他又甚少召见朝臣,碰面的次数就更屈指可数。
或许今夜就是个机会。问了几个巡夜的宫人,都说瞧见李鸿岳往凤栖阁那边去了,姜似锦便也慢慢循迹而去。
仙居殿回廊曲折,姜似锦绕上凤栖阁,可里面空空如也,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人,他只能立于阁前凭栏眺望,然而视线所及只有被秋风摇落的草木和寂静的长阶。
高处风大,四角的宫灯都被吹得摇晃,空旷的阁楼没法久站,姜似锦失望地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提步离开。
垂眸间,不经意的一撇,却在长阶下的花苑中发现了一道酷似李鸿岳的身影,姜似锦顿时欣喜不已,连忙提步去寻,只是这路上的连廊一折又一折,徒增了许多路程,眼见着就要看不见那道背影就要消失不见,姜似锦只能不顾仪态地小跑起来。
衣衫繁复,有困脚之忧,他一路跑得磕磕绊绊,好容易行至苑中,又叫横斜交错的花草缠绕,等他登上苑中小亭,哪里还有李鸿岳的踪迹。
姜似锦四处张望,仍旧一无所获,脸上的失落逐渐取代了欣喜。
看来他今晚和李鸿岳注定无缘。
罢了,也并不急于这一时,来日再寻机会吧。
姜似锦叹息一声,拾凳在亭中坐下,再抬眼就看到蜿蜒的碎石花径上有一人正缓缓向他行来。
月朗星稀,清辉耀人,姜似锦如何能不认得梁晟的身影,他莫名紧张地站起身,疑惑着梁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是偶然行来,还是从出殿起就一直跟在他身后?
思忖之间,人已走到眼前,梁晟背对月光,是以神色难明,他沉默着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淡淡凝望着姜似锦。
这般模样,莫名让人感到不安,姜似锦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津,问道,
“端王怎么也在这里?”
“也?”
梁晟轻声哂笑,“难不成这亭中除了你我,还有旁人?”
“端王说笑了,这里除却虫鸣,皆是一片静谧———”
梁晟食指轻点在姜似锦的唇瓣上,打断了他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