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顾衍江婉柔 本章:第38章

    江婉柔贯会给自己找乐子,近来天气不太好,钦天监算出大雪,不宜大兴土木,新的宫室图暂且搁置。江婉柔休息过来后,先着手布置自己的院落。移栽冬日的梅花的松柏,让人把池塘的冰破开,养不怕冷的鱼苗,池壁砌上她喜欢的太湖石;房内的珠帘换上她喜欢的琉璃珠……她正乐此不疲时,在搬到新府邸的第六日,圣上驾到。

    皇帝估计是早朝后临时起意,身上还穿着明黄色的帝王衮服,身后跟着几个臣子,江婉柔很少见外男,扫视一圈,只认识陆奉和裴璋。

    人群中,陆奉朝她微微颔首,江婉柔稍稍安心。好在她之前想到兴许有人拜访,把宴客的花厅布置的井井有条。府中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原本就华贵精致,拿得上台面。

    江婉柔默不作声跟在陆奉身后,皇帝慢悠悠转了大半个府邸,回到花厅,他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情。

    “诸卿都坐,今日不论君臣。朕如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今日只是想来看看,朕的儿子过得好不好。”

    他这么说,众人心里可不敢不把他当皇帝,但都很给面子,一个个感叹帝王的“慈父之心”。皇帝摆摆手,懒得听这些场面话。他对陆奉道:“君持啊,前几天陈复之事,朕心中恼怒,今日才有空出来,恭贺你乔迁之喜。”

    “这院子布置得不错,你媳妇用心了。”

    江婉柔赶忙出列,低眉顺眼道:都是父皇隆恩,儿媳不敢居功。

    皇帝难得给了江婉柔几个好脸,夸她贤惠能干,大度懂事。江婉柔小心翼翼应声,没弄明白皇帝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皇帝忽然话风一转,道:“其他都好,就是这院子……太空。”

    江婉柔心里一“咯噔”,有种不详的预感。

    第50章

    第

    50

    章

    十五个美人

    江婉柔屏息凝神,

    谨慎道:“父皇教诲的是,儿媳省得了。”

    “两句家常话,谈不上教训。”

    江婉柔是陆奉明媒正娶的妻子,

    更是皇孙的生母,当着诸位大臣的面,皇帝并非刻意为难她。他语气缓和,道:“前阵子番国来使觐见,送来一批女使。朕这后宫够热闹了,正好你院里空旷。不如,

    今日便好事成双,

    给你们夫妻俩添添喜气。”

    皇帝自诩给足了江婉柔脸面。区区一个庶女,有幸嫁给亲王为正妃。看在君持甚是喜爱她的份上,他一没有赐家世强劲的侧妃,

    二没有赐身份显赫的藩国公主,只是几个身份低微的女使而已。她如今已育有三个孩子,两个男丁,

    地位稳固,就算他日女使生子,母亲身份低微,

    且有外邦血统,

    注定难成大器。

    放眼望去,哪家王妃过得有她滋润?

    帝王钦赐,江婉柔哪敢有胆子说“不”?不仅得接受,

    还是高高兴兴地受着,感念“父皇隆恩。”

    江婉柔在外向来滴水不漏,她想笑一笑,轻轻扯动唇角,

    却实在笑不出来。她深深垂下头,干巴巴道:“儿媳、儿媳谢过父皇。”

    皇帝龙颜大悦,江婉柔低眉顺眼的柔顺姿态让他更加满意,他道:“不必给太高的份位,先做个庶妃罢。”

    按照亲王的规制,除了明媒正娶的王妃,另有两个侧妃,正妃侧妃皆上皇家玉牒。剩下的看王爷的喜好,可有若干庶妃,庶妃逢年过节能跟着王妃进宫请安,死后入皇陵。庶妃之下还有没名没分的“夫人”,比寻常人家的通房丫头好点,既没有显赫的家世也不得王爷喜爱,大多是被宠幸一夜,又不能放出去,最后在狭小的庭院里孤独终老。

    皇帝自以为已经给江婉柔留足体面,江婉柔没有来得及说话,陆奉淡道:“进贡之物,何须大费周章,父皇多虑了。”

    皇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没想到最肖自己的儿子比他还小气!众所周知,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但出手着实不大方。继位多年,从未大封后宫,任她是绝色佳人还是相伴多年的情分,皇帝只有在两种情况下给人升位分,一是生儿子,生有出息的儿子。二是本身家世显赫,父兄在前朝得重用。

    实际第一种居多,老臣都清楚皇帝的德行,万一家里犯了事,皇帝一定该抄抄该斩斩,绝不会因为宫里有个女儿宽待,说不准还要连累宫中的女眷。所以老臣和心底儿清亮的新贵,并不想要让女儿或妹妹入宫,更愿意和家世相仿的人家联姻,护佑家族世代昌盛。

    皇帝对后宫的女人吝啬,在某些时候又是个明君。前朝有律

    cy

    令,年满十五岁的官宦女子皆要经过选秀,落选后方可自行婚配,以示皇权至高无上。皇帝登基后废除这一律令,他不想前朝和后宫牵扯太多。万一想重用哪个臣子,还得捏着鼻子宠幸他的闺女,冷落了,君臣徒生嫌隙,为了一个女子,不划算。

    总之,这样一个对女色不挂心的皇帝,凡是进宫的女子,不管有没有侍寝,最起码给个末等常在,陆奉比他更吝啬,连个名分都不肯给!

    皇帝迟疑了一下,道:“君持啊,是否不妥——”

    “父皇,这是儿臣的家事。”

    陆奉声音冷淡,“请容儿臣自行处置。”

    皇帝在大庭广众之下的赏赐,陆奉为人臣,为人子,不可推却。但人进了他王府,便是他说了算,皇帝手再长,能伸到他的内宅?

    皇帝被陆奉气得吹胡子瞪眼,天家父子对峙,把底下人吓得不轻。有人看皇帝的脸色,有人暗觑陆奉,只有一人,悄悄看向不发一言的江婉柔,眼眸黑白分明,暗含忧色。

    “启禀圣上,臣自请押送陈贼,一探虚实。”

    清润的声音响起,裴璋打破了紧张的氛围。他面容白净清隽,微微一笑,如春风拂过。

    起初活捉陈复时,陆奉提议立刻绞杀,以绝后患。皇帝总想给死去的兄弟们交代,非把人押到幽州处置,结果前脚刚出京,皇帝后脚收到突厥的国书,愿以二百匹肥羊,三百匹良驹,五百张毛毡换取陈复,另许诺约束流寇,此后三年,不再侵犯我朝边境。

    那些三瓜俩枣,皇帝并未看在眼里,只是每年寒冬,突厥频繁骚扰我朝的边陲,抢夺财物、米粮和女人。为此大齐和突厥数起争端。突厥无赖道:“我国与贵朝签订世代友好的盟约,怎会做这种背信弃义之事?流寇在我朝也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逆贼。他们冬日没有衣裳穿,没有女人睡,只能去抢。不仅抢贵朝,本国也不放过,我们也深受其害啊!”

    什么流寇,分明是突厥士兵乔装打扮,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却不能明晃晃撕破脸。

    皇帝半生戎马,但私心里,他不愿意再起战争。并不是他老了,雄心不在,而是当年皇帝昏庸,接着诸王争霸,这片饱受摧残的土地埋下太多冤魂,将士们何辜,百姓又何辜?

    比起阴险的陈王,残暴的鲁王,皇帝确实当得一代明君,在没有大争端的前提下,他不愿和突厥大动兵与陈王父子的恩怨,多掺杂着帝王私情,可若舍一个陈复,能换取边境三年安定,实话说,皇帝有些心动。

    皇帝叹了口气,心绪又被朝廷诸事占满,什么“庶妃“、“夫人”,统统不重要了。

    他看着裴璋,道:“裴卿有这份心,难得,只是此事幽深复杂,还需从长计议。”

    裴璋的能力毋庸置疑,当满朝文武一头雾水,疑惑“陈复”怎么和“突厥”扯上关系时,裴璋茅塞顿开,忽然禀报前阵子,京中米价上涨一事。

    京城的粮食来自江南漕运,江南又是陈复的老巢,京城米价为何上涨,因为运粮的船翻了啊!几千石粮食不翼而飞。

    突厥频繁骚扰我朝边境,齐朝兵强马壮,他们也不想挑起战争,而是地势使然。那里冬天严寒,牲畜大多冻死饿死,突厥是游牧民族,种不了粮食。为了生存,我朝驻军薄弱的边陲小镇,便成了他们眼中的肥肉。

    至于陈贼和突厥如何勾结,意欲何为,他们一概不知。如今禁龙司归陆奉的副手,一个叫“霍费昂”的人管,禁龙司上过大刑,陈复是个硬骨头,没有吐露半句。

    皇帝为此昼夜忧虑,他既想陈复死,又想要边境的安定,如今竟有些后悔,早知道该听陆奉的,早早绞杀,也不必如今两难抉择!

    ……

    陆奉没有办乔迁宴,他又刚卸了禁龙司的官职,皇帝生怕别人看轻他,今日亲率重臣给他做脸。在座的都是朝中肱骨,谁都没把方才的内宅事放在眼里,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谈论朝政。

    江婉柔见状,抬头看了陆奉一眼,得到他的颔首示意后悄然退下。在退出花厅的一刻,鬼使神差地,她看向裴璋。

    正好,裴璋在往外看,隔着稀稀拉拉的人群,两人的眸光对上,皆是一怔。

    江婉柔心口发涩,不知道为何,每次见到他,他好像都很难过。

    让她也难过起来。

    裴璋先反应过来,朝她微微一笑。江婉柔心绪复杂,微微向他欠身,以示对他的感激。

    方才不管他有意还是无意,都解了她的窘迫。

    江婉柔悄然离开。

    花厅里都是男人,接下来的场合不需要江婉柔出席,她也乐得自在,在后院吩咐厨房准备酒宴,她做这些得心应手,挑不出任何错。过了晌午,皇帝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陆奉也在此列,他走时命人留了一句话,“勿要胡思乱想。”

    江婉柔心下稍安,只是这颗心还没有完全放到肚子里,皇帝办事雷厉风行,下午就命人把“番国女使”送了过来。看着面前一行环肥燕瘦的美人,江婉柔险些把手中的杯盏捏碎。

    陆奉可真是皇帝的亲儿子!瞧着一个个的,或玲珑娇小,或高挑玉立,或体态丰盈,或清瘦冷艳,可谓百花齐放,各有风情。但她们有一个共同点——脂如暖玉,肤色雪白。

    这是皇帝亲自挑的人。陆奉五年和江婉柔生了三个孩子,皇帝便理所当然地以为陆奉偏爱肤白丰腴的女人,这回送的人里,好几个和江婉柔体态颇似。

    娶妻取贤,纳妾纳色,皇帝真不愿意在这方面委屈自己的儿子,这些人即使娇小清瘦的也是丰乳肥臀,一来为陆奉解乏,二来好生养,将来生出了个一儿半女,人丁兴旺,多子多福。

    一排人莺歌燕语,一个个下跪给江婉柔行礼问安,跟树上的百灵鸟似的,吵得江婉柔脑袋疼。这个叫什么“雪”,那个叫什么“柳”,一圈下来,江婉柔一个名字都没记住,只数清了人头。

    一共十五个!就是一天一个,一个月也只能排两轮,她那皇帝家翁真不怕把亲儿子搞成马上风么!

    江婉柔心里一阵憋闷,人是皇帝赐下来的,她不能给她们甩脸色,却也不必违逆心意,非得露出笑脸。毕竟陆奉都说了,这是他们齐王府内宅之事,皇帝手再长,总不能强按着陆奉睡谁吧?

    因暂且没有名分,江婉柔没有让她们敬茶,给这十五个美人安排了个偏僻的院子,住在一起。又不咸不淡地训了几句场面话,让她们散了。

    新晋的“夫人”们低眉顺眼地应诺,只有一个大胆的,抬头问:“敢问王妃娘娘,何时安排妾身们侍寝?”

    江婉柔看着她,她似乎叫什么“霜雪”?和自己的身量很像。

    “这可说不准。”

    江婉柔笑了一下,道:“府中大小事务,都是王爷做主。即使是我,也不敢僭越。”

    第72章

    第

    72

    章

    老夫老妻

    江婉柔气鼓鼓地回到锦光院,

    齐王府烧着地龙,虽然花费甚多,但都是内务府出银子,

    冬日除了庭院,整个府邸都是暖洋洋的,锦光院还引入了温泉口,热得江婉柔口干舌燥。

    灌了一大口凉茶,依然浇不灭心中的火气。

    翠珠端上来一碗松节红枣茶,小心翼翼道:“夫……王妃娘娘,

    只是些没名没分的女使,

    说句不好听的,也就比通房丫头好上一点儿。”

    “您贵为王妃娘娘,还有世子爷为您撑腰,

    动动手指就能捏死她们。”

    凉茶性寒凉,对女人身体不好。翠珠悄悄把桌子上的凉茶换成补气血的红枣茶,宽慰道:“您向来敞亮,

    怎么在这会儿转不过弯儿了。”

    陆奉在受封次日就上疏请立世子,如今陆淮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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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名正言顺的齐王府世子爷,陆奉未来的继承人。翠珠想的很简单,

    世子一立,

    王妃娘娘已经熬出来了,王爷宠幸谁,宠幸多少个,

    就算生出个庶子庶女来,也于王妃无碍。

    百年之后,王府总归是世子的,男人不一定靠得住,

    但从自己肚皮里爬出来的亲骨肉,一定靠得住。

    况且世子爷那么孝顺。

    这也是大多数女人惯有的想法,有了子嗣后,聪明的女人从不管夫君寻花问柳,只要把管家权牢牢掌握在手里,教养好儿子,便能保一生顺遂。曾经的江婉柔也这么想。

    可现在江婉柔不能忍受。一想到他用碰了别的女人的手抚摸自己,她想想便觉得恶心。

    她甚至大逆不道地想,凭什么一个男人能娶那么多女人,女人却只能忠于一个丈夫?她想要陆奉,完完整整的陆奉,都是她的,她绝不和任何人分享!

    她是个柔顺传统的女人,这一刻,她实实在在犯了“妒”心。

    这些心事,即使对翠珠、金桃也无法宣之于口。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再睁眼,眸光恢复惯有的冷静。

    她道:“叫人看着揽芳阁,那个叫‘霜雪’的,格外盯着点儿。”

    那群美人住的地方叫“揽芳阁”,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好在陆奉今日对美色态度冷淡,江婉柔低垂眉目,思虑该如何处理这些烫手的美人们。

    过了一会儿,她问道:“如今咱们王府有几个嬷嬷?”

    翠珠想了想,道:“回王妃,不算咱们从国公府带来的,一共二十余位。”

    江婉柔又问:“几个教导嬷嬷?”

    大嬷嬷各有专职,有专门管针线的,有管事嬷嬷,还有专门教导礼仪的教导嬷嬷。翠珠利落地回答:“教导嬷嬷共有八位。”

    如今江婉柔成了齐王妃,水涨船高,翠珠作为她的心腹大丫鬟,走路带风,也不敢像先前那样万事不挂心。

    江婉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八位啊,够了。”

    她吩咐道:“咱们王爷脾气大,规矩重,劳烦各位嬷嬷,去教导一番新来的美人们,切勿犯了王爷的忌讳。”

    翠珠眼前一亮,“王妃英明!”

    陆奉在身为禁龙司指挥使时,大名已如雷贯耳。别说初来乍到的美人们,就是嬷嬷也摸不准陆奉的脾气,为保稳妥,得了吩咐的嬷嬷一定会再三谨慎,教导几个月才会放人出来。

    而江婉柔,她作为王妃,要把美人调教好献给王爷,谁又能挑出她的错呢?

    至于几个月后,她到时候再想别的办法。其实这些人都不足为惧,她只在意陆奉的想法。

    忽然,江婉柔摸向自己的脸颊,问道:“翠珠,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色衰而爱驰,这回挡过去了,她总有老的一天。而陆奉却权势日盛,她难道要一辈子困于莺莺燕燕的美人堆里吗?

    江婉柔心里更不是滋味。

    翠珠哪儿敢顺着这话往下说,她巧舌如簧,把江婉柔夸得比西施、塞貂蝉。翠珠伶俐且手巧,正好闲来无事,她给江婉柔画了个时兴的“酒晕妆”,两颊涂抹浓厚的胭脂,以妆色如醉酒后的红晕而得名,尤为适合江婉柔这种明艳大气的相貌。

    晚间陆淮翊陪同母亲用膳,毫不吝惜地称赞了母亲的美貌,把江婉柔哄得眉开眼笑,直到陆奉回来。

    照例,陆奉径直踏入锦光院,站定,抬起下颌,双臂微张,等江婉柔为他宽衣解带。

    久久不见动静,他看向梨花榻边的江婉柔,暖黄的烛光下,她眉眼低垂,嫣红的双颊如醉酒般妩媚娇美。

    陆奉走上前,抬起江婉柔的下颌。她半垂眼帘,纤长浓密的睫毛颤动——江婉柔很明白自己的优势,初为人妇时,为了讨他欢心,她对镜练习过很多次,这个角度显得楚楚可怜,连陆奉这样冷硬的人,也为她软了心肠。

    陆奉挑起她的下颌,道:“饮酒伤身,适度即可。”

    江婉柔:“……”

    她睁开半阖的眼眸,瞪着他,“妾脸上的是胭脂!”

    陆奉淡淡“哦”了一声,道:“睡觉,洗了罢。”

    他不想吃一嘴胭脂水粉。

    江婉柔瞪着他,不可置信道:“妾今日,难道不美吗?”

    连五岁的淮翊都夸她好看!

    陆奉皱眉。冷峻的脸上露出些许疑惑,“你向来如此。”

    她天天都是这个模样,今日有什么不同吗?陆奉锐利的眸光上下扫视,实在瞧不出来。

    江婉柔气哼哼地起身,幽幽道:“妾去洗漱。”

    她果然是老了,往前推两年,她现在身上估计剩不下半拉肚兜。

    老夫老妻,陡然无味。说不准是她枉做小人,耽搁了人家寻新鲜。

    江婉柔兀自侧躺在榻上,脸朝里,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陆奉不爱用丫鬟,这么多年,一直是江婉柔伺候他穿衣和就寝,现在她撒手不管,陆奉独自去浴房洗漱,墨发散着湿漉漉的水汽,从背后抱住江婉柔。

    昏黄的帐子中,他的声音格外低沉,“我说过,有话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江婉柔声音闷闷,“今日父皇赏下好多美人。”

    陆奉“嗯”了一声,问:“然后?”

    江婉柔:“……”

    她翻了个身,脸正对着陆奉,“个个都身姿窈窕,年轻貌美。”

    陆奉思虑片刻,似乎明白了江婉柔的烦扰。

    他道:“何须自降身份,和几个奴婢计较?况且生老病死,乃乾坤之常道,无须为此忧心。”

    江婉柔狠狠剜了他一眼,陆奉平日多英明,偏偏这会儿是个榆木脑袋,不解风情!连翠珠都知道夸她年轻,他呢?那话的意思是:老就老了呗,别计较。

    她没好气道:“没事,妾老了,永远有人年轻鲜嫩,一共十五个姐妹,今儿还有人问我,何时安排侍寝,妾身拿不定主意,请王爷示下。”

    陆奉凝神思索,道:“父皇赏下来的人,确实不好冷落。”

    “你先睡着,今晚不必等我。”

    陆奉蜷起腿,作势起身。江婉柔骤然搂住他的腰身,“不许去!”

    她凶巴巴道:“你要敢去,我就……我就……就再不给你敷药了!”

    她日日劳心费神地给他的腿上药,可不是为了便宜别的女人!

    江婉柔感受到陆奉的腰身似乎在震动,她身体柔软地如同一条水蛇,手脚并用,牢牢缠上他的身体,抬头,看见他含笑的双眸。

    “你诈我?”

    江婉柔瞪大美眸,没来得及从陆奉身上下去,被他按住腰,她的惊叫吓得咽在喉咙里,两人一同滚进柔软的床榻。

    陆奉闷声笑:“小醋坛子。”一边剥她的亵.裤。

    柔顺的乌发的潮湿的墨发纠缠在一起,江婉柔呜呜咽咽,不忘控诉道:“你骗我,还嫌我老!”

    陆奉先前还“不骗你”、“不嫌你”敷衍两句,奈何江婉柔太不配合,他把她翻了个身,反扣她的双手,江婉柔被迫把脸埋在枕头里,呜呜咿咿,呼吸不上来,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个角度刁钻,弄得江婉柔苦不堪言,这么多年,陆奉是没有一点儿长进啊。之前有脂膏,她还能有一丝欢.愉,如今打回原形,她一时真有些受不了。

    ……

    几次后,江婉柔裹起锦被,可怜巴巴缩在角落,沙哑道:“夫君,我看今日有几位美人,容色甚佳,不如……”

    “胡闹。”

    陆奉轻而易举把她捞过来,隔着锦被,重重打了下她的肉臀,他下手黑,江婉柔呜咽一声,感觉好像有东西流了出来。

    方才没哭,这回真要哭了!她哭唧唧道:“怎么办,这回……没有用……怀上怎么办。”

    自古产子就是走鬼门关,而且随着年纪愈大,江婉柔内心也不想再生孩子。刚生淮翊的时候她年轻,生下来就完事儿,肚子平平坦坦,腰身柔韧如丝。今年生这对双胞胎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吃力,

    cy

    怀的时候辛苦,产后又是用宫廷秘药,又是让嬷嬷按摩,她自己控制膳食外加练舞,折腾好几个月,才恢复原先的身形。

    她爱淮翊,也爱淮翎和明珠,如果再有一个孩子,她一定会像爱他的哥哥姐姐那样爱他,但如果能让她选,她不愿为此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陆奉轻吻她的脸颊,道:“无妨,明日喝一贴药。”

    他也不愿她再受生育之苦。

    男人在某些时候满足了,便很好说话。陆奉平复气息后,一下一下抚摸江婉柔柔顺的长发,道:“傻不傻,那些庸脂俗粉,岂能与你相提并论?”

    父母赐,不可辞。皇帝给了人,当着诸位大臣的面,他不好推拒,但人到了他齐王府,还不是他说了算。就算明日这些美人全部暴毙,众人也只会说她们没福气,谁敢指责他半句?

    他压根儿没把这当成个事,没想到让家里的小醋坛子吃了一大缸飞醋,怎么就……这么招人怜爱呢。

    陆奉的心比江婉柔狠,轻飘飘道:“你不喜欢,赐酒便是。”

    齐王府大,养几个闲人不费事,他原本准备养在府中,衣食不缺,死后给一口薄棺了事。既然让她烦心,不必再留。

    江婉柔一惊,骤然瞪起半垂的眼眸,阻止他:“不可!”

    她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良善,正如今日让教导嬷嬷困住这些美人一样,只要侵犯她的利益,她会想尽办法反击,可迄今为止,对方什么都没有做错,没有一言不合就害人性命的呀。

    上次她去拜佛,那串佛珠很有用,她供奉着,没有再做过一次噩梦。弥勒佛似的住持说让她多做善事,她牢牢记在心里。

    她忙道:“内宅之事,当由我这个王妃管,夫君不要插手。”

    陆奉轻笑:“不醋了?”

    老夫老妻了,不知道每天在瞎琢磨什么,又琢磨不到点子上。

    江婉柔讨好地笑笑,不动声色地躲开他不安分的大掌,“不醋不醋,是我小人之心,妾的夫君最好了。”

    陆奉不爱美色,念旧情,且目前对她这个“老妻”兴趣浓厚,这是她今日唯一开心的事。

    陆奉慢吞吞道:“我妻,也很好。”

    他眸色渐深,翻身压了上去。

    ***

    一夜荒唐,江婉柔在翌日晌午才醒,醒来第一件事,不是叫人给自己揉腰,先叫翠珠熬药。

    昨日陆奉交代过,起来记得喝避子汤,他再三保证不会怀上,她才让他在弄在里头那么多次,小腹都鼓起来了。

    翠珠得过陆奉吩咐,手脚麻利地端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那药一看就很苦,江婉柔捏着鼻子灌下,她不爱吃甜,只能喝白开水压下苦味儿。

    放下小瓷碗,她砸砸嘴,眉心轻皱,“这……是避子汤么,是不是熬错了?”

    怎么喝着,和之前求子的汤药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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