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巳年假前最后一天班排飞刚好排到阿勒泰雪都机场,君山苑别墅门前,归林穿着家居服,外头披了件白色廓形貂皮外套,手里捧着碗热粥倚在门前看州巳忙里忙外搬进搬出。
“小——州——巳——”七点的航班,宋时驭三点半就过来了,“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州巳把两个大箱子推到宋时驭跟前,又进去拿了两套雪板,“就要拜托你帮我托运啦时驭。”
“放心吧。”
“托运?”归林莫名其妙看着他,“我还以为小宋总要自驾到阿勒泰呢。”
“是啊哥,”州巳嘻嘻哈哈接上话,“你是不是忘了咱们机组有行李限额啊?”
看着州巳帮宋时驭把行李抬到车上,归林沉默了会儿,忽然在身后温声唤他,“州巳,过来。”
“哥!”州巳摇着尾巴跑了过去,“怎么了,是粥凉了吗,我去给你温一下。”
“歇会儿,”归林慢悠悠舀了勺粥喂给他,“正好时驭过来了,让他帮你收拾。”
“啊…这怎么好意思?我还是去…”州巳说着就转身往宋时驭的方向走,才走不几步,忽然听见身后归林咳了两声,于是他又三步并两步跑了回来,“哥,早上风冷,我要你别出来的,你就是不听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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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驭一个人搬完了所有东西,台阶上两人还卿卿我我个没完,他揉了揉眼,也没什么,就是凌晨四点的太阳有点大。
但好在州巳做的早餐丰盛美味,暂时抹平了宋时驭的心灵创伤,餐桌上,看着州巳对归林细致入微地百般照顾,宋时驭怎么也不明白到底凭什么他就这么招州巳喜欢。
餐毕,州巳收拾碗具的空档,归林用餐巾蘸了下嘴角问:“听州巳说,一会儿小宋总要带他先走?”
“是这样的,林总有何指教?”
“刚好我跟飞州巳的航班,不知道小宋总能不能顺带捎上我?”
哈哈,能,怎么不能呢,宋时驭点点头,皮笑肉不笑地喝完了杯里的牛奶,“当然了,林总,我的荣幸,不过…”他说着,瞥了一眼州巳的背影,“林总平时连碗都不刷吗?”
这话引起了归林一阵沉默,试问,难道他宋少爷平时刷过碗?大早上就净要没事找事。
但最近归林和州巳同居,刷碗这个事他不是没争取过,为此州巳还义正严辞地和他吵了一架。
“澡都不让你多洗,你还要过来沾水?夜里身上疼到睡不着觉站阳台抽烟的是我吗??”
“这么娇贵?”归林似笑非笑地看着州巳,虚心求教语气像是在谈论另一个人,轻轻把话题挑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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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呢?”州巳听出他言下之意,跑到他面前把他手里的药抢了过去,“这药又不是没有副作用,真当仙丹吃了?”
“药到病除,足够用了。”归林老老实实地回答说、他无奈地看看洗碗机,哪儿能沾到什么水呢,无非就是把碗端过去,然后洗洗手……
“我没事的。”
“我说不行就不行。”
“你大可以把这些事留给保姆。”
“顺手的事,又不赶时间。”
在归林看来,州巳对厨房好像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领地意识,他总会把厨房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自从有了他,保姆都少了项活干。
嗯……是时候扣保姆工资了。
今天西装内衬的暗红色衬衫是州巳亲自挑的,归林很喜欢,心情一愉悦,连看宋时驭都没那么碍眼了,果然,林戟说的也算有理,人嘛,活得就是个心气。
车内宋时驭孤零零坐在驾驶位,归林拉着州巳坐在后排有说有笑,从林戟和赵京颐的往事聊到张有文最后一次直播被惩罚跳舞之后火的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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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一打开tt,就是有文在跳舞,闹的我都不敢看。”
“你以为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了?”
“……”
另外,宋时驭的选座诉求也被航司格外重视起来,毕竟是老总的儿子,谁能怠慢了他呢———可是离耶机长最近的头等舱席位只有一个,他坐这了,林教坐哪啊?
不妥,不妥。
这事难办,负责这块的工作人员甚至为此开了个会,最后决定谁也不得罪,让这两尊佛挤一挤坐一起自己唠去吧。
好在机组本次的执飞机型是最新款长江k533,它最靠近驾驶舱的头等座席是一个大型全封闭私密空间,内置两个太空座椅,一张2x18的床榻,甚至还有独立卫浴、办公书房,餐吧和酒柜,简直堪称空中七星总统套。
“也不算很挤吧…?”经理试探地询问与会人员,得到的却是一大堆模棱两可的回答。
“不…吗?”
”不挤…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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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有点?”
“就一张床?”
……
然而眼下也没人能想出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于是,便有了头等舱内相看两厌的二人相邻而坐的尴尬局面。
州巳的机长广播一如既往的好听悦耳,宋时驭瞥眼身边的归林,没事找事地挑刺,“林教,您这是工作还是度假?”
归林顾自在木质板夹上记下机组各项考核分值,也未抬眼,“小宋总管的倒宽,这飞机上下三层,愣是没有令您心仪的座位么?”
“这话怎么说?”宋时驭弯眸笑道,“分明是林总夺人所爱。”
“嗯…你爱上他的那天,我们正在做爱,何来‘夺人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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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林随口而谈的态度差点没把宋时驭恼得七窍生烟,白茶信香郁郁躁起,归林闻着心烦,便也用信息素压他。
初时只是一袭清冽荡入心怀,宋时驭并未在意,及飞机起飞推出,的气息便愈加浓烈,alpha被呛得喘息失频目红充血,偏不能离开坐席。
好容易强撑到平飞,宋时驭是一刻不想多待,他推开舱门直往洗手间,途遇乘务长也只说自己有些晕机不挂碍,乘务长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背影,心道头等舱内不是有独立卫生间?
冷水扑面蘸湿额角碎发,宋时驭在洗手间怔了许久,听见有人敲门才缓过神。看了看表,原来自己已经在洗手间站了二十分钟。
擦干面上未净水渍,宋时驭拉开洗手间的门,看见来人竟是州巳,还没等他开口,州巳就立时拉过他手腕关心道,“时驭,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抱歉,耽误你用卫生间了”他说完便要走,州巳却拉得更紧了些,“乘务长说你有些晕机,让我过来看看。”
“没关系的。”宋时驭还是副精神不振的样子,他虚弱地笑了下,垂首沉沉地靠在了州巳肩头,“是副驾负责执飞起落吧。”
“嗯。”从他身上嗅见一丝熟悉的气味,州巳虚揽过他的背,“你和林教坐一起?”
“对旅客座位的这些细枝末节了如指掌也是机长的工作职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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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什么偏招惹他”
宋时驭默了几息,才无可奈何地轻轻叹了一句,“唉,州机长,我有什么底气招惹他呢?”
“让乘务长给你换座位。”
“可原先的位置离你最近。”他注视着州巳说。
“时驭。”州巳皱了下眉。
“好啦,我又不是小孩子。”掐把机长腮颊,宋时驭笑道,“但州机长要认真帮我写飞行日志,作为我配合机长工作的报酬。”
“放心,一定。”
几个小时后,飞机准时降落阿勒泰雪都机场,时逢年节,送旅客下机的工作落到了机组每一个人的肩上,廊桥对接完毕,州巳和张有文也一齐站到门口,面带微笑向每一位旅客颔首告别。
“这是耶耶机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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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看见真人了!好帅啊!”
“那站在旁边带墨镜的副机长就是少爷吧?”
已经走到廊桥中间的两个oga并不低调的窃窃私语被机组成员和其他旅客听了个清清楚楚,眼看两人原地犹豫三秒,转身朝机上跑了回来。
“耶啊不,州机长,张副机长,可以合个影吗?”
“啊?”州巳受宠若惊,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成为不知道哪门子的公众人物,反看张有文见怪不怪,大方地拿过oga手机,“来,我举着,显你脸小。”
经此,机上认得两人的旅客都凑热闹围过来合影,不认识的也因此通过各种途径认识了这两个活宝。
想合影的旅客挤在门口,一定程度上耽误了后续乘客下机,又对机场廊桥使用造成了延误,然而既开了先例,就要一碗水端平,机组和归林一商量,决定让州巳和张有文站到廊桥尽头营业,归林则绕回驾驶舱替这二位活祖宗收拾烂摊子。
果然在旅游城市,什么都能被当成打卡景点,连机长也难逃其外。
归林坐在驾驶位上,边隔着机窗观赏廊桥那边笑容洋溢的萨摩耶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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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总,想什么呢?”
是宋时驭,回头看时,他正靠在驾驶舱门前,手里拿着州巳写好的飞行日志。
“你不去合影?”归林问他。
“你怎么不去?”宋时驭望着州巳的方向低声叹了口气,“算了,我是想来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滑雪?”
“没空。”
“听空姐说机组要驻外一天,一整个下午,你总不能闷在酒店里吧?而且州巳也一定希望你能陪着他。”
“是么?”归林起身,轻飘飘睨了他一眼,“你倒难得替我们两个考虑。”
日正午时,透白的积雪上洒满了阳光,归林曾在阿勒泰住过大半个月,这里的天空深蓝明净,草场一碧万顷,是不可多得的人间胜境,午后州巳知道归林同行时喜不自胜,拉着他去采购了一整套滑雪装备,最经典的小乌龟护具自然也没落下。
几人才下缆车穿好雪具,州巳就推下雪镜摆了个的手势,准备在归林面前耍个帅,“哥,看我给你摸个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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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巳!等我!”宋时驭穿好板跟在他身后喊。
“好!”应了宋时驭,正要推坡,州巳恍然想起没听见归林回应,他赶忙扭头看去,看见归林还坐在雪地上,“哥!怎么还没穿好板?”
归林不甚在意旁的,亦不与那小朋友争锋芒,只迤迤然腕搭双膝,席地静观那两人背影,“——等你有空理我。”
他这副样子与其臀后的小乌龟倒是相得益彰,引得州巳不免失笑,便也没摘板,就这样跳转身位,踩着板像企鹅一样往他身旁挪蹭过去,跪他身侧握了脚踝将雪鞋卡进背板调试固定器,“紧么?”
“刚好。”归林借他跪立探掌抚撸两把后颈,不待往怀里拉他,倒叫他先一步搂了去。
州巳低头隔护脸碰了一下他的唇,笑着哄他,“哥,我怎么会没空理你!”
宋时驭实在是想不通曾经玩速降不要命的人怎么矫情到穿板都要别人帮忙,也想不通那么大一个人物私底下怎么绿茶成这样又是作秀又是演戏,看不下去,真是看不下去,他刻意咳了两声,吸引州巳注意力,“今天风怎么这么大?”
“时驭,雪服拉链拉好,别着凉了!”
归林闻声似有不悦,当着宋时驭的面再将州巳揽近几分,接着埋颊腰腹,攀立他腰起身,又仗身量相差,将身前的人囫囵搂了个全,与他一道寸步难行,“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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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时重量压在腰腹,州巳好悬后仰过去,自己一个alpha!这模样被朋友瞧去实在没面子,他赶紧抬臂揽上归林肩颈,换个角度把老婆抱进自己怀里,替归林拉上护脸紧紧衣领,又拍了拍他臀后的小乌龟,扶着他一点点往前走,在坡前松了手,“老婆,这道不是很陡,你跟我身后下。”
“走吧,不是说好要教我立刃摸雪吗?”还没等归林说什么,那头宋时驭就靠近拉住州巳手腕,轻而易举把人拉到了另边。
本愿敛芒缓速下行的人还意图多与耶耶从雪间汲取些暖,谁知他人随意勾了勾狗爪即能随心带走,就此归林也无意压速,刃峰刮带起潋潋雪雾,佯似难驭单板去向又控速不当,弯行甩划过颇大转角,连那姓宋的也铲一脚,绊他前扑,接而倏然后至,同前者撞了个结实。
耳侧响过风声,想是有人提速下滑,州巳立刃要躲时还没等回身看清,就被铲了个四脚朝天摔进一个怀抱,滚了一身的雪。
州巳心里一骇,我这是摔到谁怀里了,我老婆还在后面看着呢!
“兄弟你,”话没说完,他抬手扫下雪镜残雪,看清衣物,“老婆,是你?!”
于是州巳更急了。
他扑腾跪起身,忧心忡忡地,“老婆,摔疼没有,怎么就这么冲下来了,怎么不减速啊?”说着,他又把人拉起来替他活动活动手腕摸摸后腰,“哪里不舒服吗,不会滑怎么不叫我?撞坏了哪里怎么办?”
归林仰卧雪地,阿勒泰的天高而晴,照的他忽然神恍,一时不察,就这么隔着雪镜远望长空出神了片息,转而又被拉出了那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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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绿眼瞳隔镜映着州巳的脸,隐隐裹些又浅又淡的苛责嗔怨,却不言不语,只压握他腕,待他何时反应来:谁人不会穿板倒会滑雪。
奈何尚未缓言,便又遭了断。
“幸亏刚才碰了我一下有个缓冲,没直接摔到州巳身上,不然速度太快,要出危险的。”宋时驭肘部磕到冰碴钻心的疼,他缓了好一会儿,才解开雪板走到二人旁边,蹲身与州巳一同给这位“技艺不精”的检查身体。
州巳闻声立马转移了注意力,他看见宋时驭肘部被划出痕道的雪服,上手小心翼翼碰了下,“疼么…雪服划成这样,怕是要淤青了。”
宋时驭摸摸耶耶头,抿唇笑着安慰他,“没事,不疼的。”
“没事就好。”
那姓宋的回回出言都好即刻引去他全副心神,一句危险不知点谁,归林扯下护脸,才张口却只吸了口寒风,冷彻肺腑之余,也连同心神一到吹醒,幼稚争情荒唐可笑,实在不堪再想,于是便又耷睫不言,只颔首领情,顾自掩过大片擦痕,“是我技不如人,便不露拙平添不快了,搅扰你们好兴,小宋劳心多看顾他些。”他松掩领口,兀自卸板,面上却仍能如常,“去吧,难得有闲情,天头太冷,别站着不动。”
州巳,“……”
灼烈的天光自背后洒落,可那双眼隐在镜后,镜上残余细雪瞬间凝成霜雾,便更模模糊糊看不真切,直到归林扯下护脸,毫无波澜的声音载着冷风一同刮过耳畔,州巳才后知后觉他握腕的掌早就敛了些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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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林卸板的动作仿佛透过眼帘直抵喉头,不由分说把他嘴边挽留的言辞全都逼停,州巳低目看着逐一松解的绑带,等反应过来谁人不会穿板倒会滑雪,便连吞咽津液都有如针尖过嗓。
回想起刚刚那些自己不经思考就一水涌出的话,比起关心倒更似苛责,自责不已时,平日哄人的本事到紧要关头竟全被西北风吹走喂了狗,什么去吧,什么难得有闲情,都是他要疏远自己的推辞。
遑论那句别站着不动…
州巳偏就倔强地一动不动,跪坐在雪地里朝归林垂着头,像是副认错的模样,却强横地紧紧抓住了他卸板的手,重新替他系好也不放手,装模作样反反复复检查雪鞋绑带,将绑带勒得紧而又紧,“哥,不准偷懒。”
分明是他自己做错了,然而州巳那样子好像一只被主人口头抛弃了一次的小狗,叼着自己的牵引绳把主人绑了个结实。
上下打量一番,州巳尤嫌不足,接着帮归林提上护脸拉紧衣领,双膝稳稳撑地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肩上,要他借力起身。
等归林直身立稳,州巳又抬脸去望,随后的一句话极轻、极轻,好似决意不欲被人听见一般。
“你不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