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后,徐悦彤站在夜风里。
风从山谷里吹上来,带着冷意,但也清澈无比,空气干干净净,吹得她额前的发丝轻飘。
眼前一整片城市的灯火密密麻麻,铺在山下像一张铺展的星图,美得几乎不真实。
江砚辰站在她身边,轻声说:
“我有时候会一个人来这里。”
她转头看他。
江砚辰没看她,视线望着远方的灯光,声音像落在很远的地方:
“有段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就会来。”
这是江砚辰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到他自己,而且他选择说给她听。
车灯在黑夜中摇晃朦胧,她低头看着他们的影子落在地上,自己的身影和他的交错在一起,那一刻她突然不敢抬头,他给她看的景色太美,美到她一度忘了他们是什么关系。
“你今天……带我也来也是要想事情?”
他转头看着她,没笑,语气却温得几乎不像话:
“不,我希望你能喜欢这里。”
她没听懂他的意思。
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开玩笑,也不像是在讨好。
语气太平静,她刚想开口问什么,他就已经低声开口:
“会不会冷?过来,那里有个地方可以坐。”
话落下的那一秒,江砚辰回身伸出手,像是理所当然地牵起她,没问她愿不愿意,也没等她反应。
他的掌心温凉,却握得很稳。
江砚辰的脚步不快,牵着她沿着小径往前走,月光沿着石阶洒下来,地面铺着落叶,偶尔还会踩出轻声的窸窣。
他没有回头,只安静地带路,拇指在她手背上不经意地蹭了一下。
小径的尽头,一栋不大的木屋静静立在林间。
外观刷了干净的灰白色油漆,窗框是深棕木边,屋檐整齐,连门把都擦得发亮,仿佛刚被打理过不久。
她第一眼看到时,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这种偏僻山区居然有住所?】
江砚辰打开门,里面立刻有暖黄的灯亮起。
她跟着跨过门槛,闻到淡淡的木头味与干燥花香,空气不湿也不黏,有种刚拖过地板的清爽。
整个屋内大约十来坪大小,摆设极简,但干净得像样品屋。
左侧靠墙摆着一张矮矮的双人床,床垫蓬松,床单是雾白色棉质,角落压得平整。
右边是一张书桌,上头叠著几本素描本与钢笔,还有折好的深蓝毛毯。
茶几上放着玻璃水壶与两个杯子,水是满的。沙发干净,旁边有收纳篮,里面整整齐齐叠著毛巾、替换睡衣与牙刷包装组。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正要问这里是有人住的吗?
身后却传来一声“喀擦”的金属锁声,沉而清脆。
门锁上了。
徐悦彤全身像被电流劈了一下,转身的速度几乎是反射。
江砚辰站在门边,手中还握著一把看起来不属于这扇木门的黑色钥匙,正慢慢转回他口袋。
她这才发现那扇门是双层的,外头还套了一层铁框结构,上锁的是那道外锁。
不是平常的门、这不是能自己开的门。
她胸口瞬间凉了一截。
江砚辰没有任何表情,却也不急着开口,他只是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样东西,捻在指尖。
是一个透明的夹链袋。
里面装着一根——细长的棕色发丝。
“你走的时候,忘了这个。”
她瞳孔瞬间收缩。
在灯光下,那根发丝闪著几乎冷冽的光。
他靠近一步,声音不重,却字字清晰:
“在我书桌的桌脚边捡到的。”
徐悦彤后退,直到抵到小屋墙面,退无可退她脑袋里一片空白。
江砚辰只是微微歪头,像在说一件本来就不该被掩盖的事: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来过我家吗?”
她喉咙干得发不出声,只能喘息,整个人像被冻住,双腿软得几乎撑不住身体。
“悦彤,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整个空间忽然安静得可怕,像有什么巨大的陷阱,这一刻终于落了锁,她就是那只踏进机关的猎物,四肢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被套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