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嘉鱼你什么意思要不是你,本小姐……
你闭嘴!再叫嚣,我立时绞了你的头发把你送去家庙,你娘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南老夫人白了南伊湄一眼,看到她缩得跟个鹌鹑似的后,才看向南嘉鱼:你继续说。
南嘉鱼直起身子,恭恭敬敬:大伯的三周年祭快到了,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以他老人家的名义做一场盛大的水陆法会,追荐先亡、普度众生。
需请国寺里百八十个和尚来讽诵经忏、宣扬法事,最好是在京中搭棚施粥,施舍孤弱……
你疯啦!南伊湄发出一声尖叫: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银子花再多的银子,换得回她的爹娘吗
钱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切;可对南嘉鱼来说,只是向仇人报一箭之仇见效最快的方式,是南怀义他们全家要付出的最底层的代价……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她凑在南伊湄耳边轻轻说道:
人心比金银现实,金银又比人心好用。若是没有金银开道,现实的人心绝对会将姐姐打回原形,打回三年前宴会都收不到帖子、议亲都只能嫁给权贵做妾的境地!届时……呵呵~
南伊湄嚯地一下推开南嘉鱼,脸色惨白提着裙子就跑出去了。
南嘉鱼挑了挑眉:拿住了她南伊湄的七寸,自己就屁颠屁颠花钱去了……
她是把老婆子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南老夫人满脸的不可置信。
南嘉鱼淡笑:祖母还不了解姐姐吗列祖列宗面前都敢对妹妹大打出手。刚才那出,小巫见大巫罢了~
看着南老夫人的脸色逐渐黑沉,南嘉鱼这才慢悠悠地开口:不过祖母您放心,姐姐不敢不听您的话的,她会乖乖回来下跪的。
听了这话,南老夫人心下才熨帖两分。
看着打算抬脚走人的南老夫人,南嘉鱼终于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祖母,弟弟……他还好吗
南嘉鱼努力让自己做出只是闲闲叙话的模样,实则心都快从腔子里跳了出来。
在南嘉鱼本人的记忆里,她除了能看到早逝的姨娘、凶悍的余氏和冷漠的南怀义,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原来母亲难产而死的那日,是有生下一个孩子的!
那个孩子被祖母养在膝下精心照顾三载,是父亲的遗腹子,更是她的亲弟弟啊!
哦,邦彦啊,他最近似乎是碰上了什么脏东西,我让嬷嬷带他去庙上住段时间,不日就回来了……
南老夫人似乎是累了,说了句你有心了,跪两个时辰就回去吧便带人离开了。
很快祠堂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南嘉鱼看着面前的牌位,喜极而泣,在心里说道:爹、娘,你们听到了吗弟弟还活着,他叫邦彦……
***
三日后,积香寺。
南嘉鱼站在树下,呆呆地望着那棵干枯斑驳的柳树。
她的父母就是因柳树而结缘。
那年,母亲在堤边折柳赠人,柳树下的少年转过脸来,两人俱都红了脸……
父亲母亲成婚的第一年,父亲在任上遇险,九死一生,又渴又饿又缺药的情况下,一边想着母亲、一边靠啃柳树皮挨到下属找到了他……
她出生的那一年,父亲母亲来到积香寺,亲手为了她种下了这棵柳树……
是以当时事发积香寺周围,南伊湄还用了那种手段,更使南嘉鱼怒不可遏。
南嘉鱼摸着粗糙的树干,不知是对它说还是对自己说:我从前想着,若尘埃落定时,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还要活着吗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人家只是过个冬,又不是死了。
南嘉鱼受惊一般转过身,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一身黑色的简单劲装,只简单地将头发扎了个马尾,却越发衬得他鬓似刀裁、发如鸦翎,若非面带一股难辨喜怒的阴鸷之色,当真会是极受欢迎的美男子。
燕指挥使,你怎么在这南嘉鱼不确定地喊了声。
毕竟燕绥这番模样,倒和记忆中红衣玉冠、阴郁昳丽的样子相去甚远。
燕绥向来不会回答别人的问题,他背过手走到南嘉鱼不远处,挨着那棵柳树眺望山下:
你们南家办法会办得好生热闹,施粥、赠药、送棉衣……世人无不称赞南夫人与大小姐心善,那件事对她们的影响几乎一扫而空;可这不是和你的目的背道而驰吗
她的目的
呵呵,她的目的可从来不是让她们声名狼藉这么简单,她只是想让她们尝尝活着进入地狱的滋味罢了。
就像……她也没指望她们可以真心为父亲做祭一般,让她们出血、肉疼,才是她的目的。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若想跌重,只得登高。这很难理解吗
呵呵,燕绥一声低沉喑哑的笑意散在风中:南北镇抚司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南嘉鱼刚想彼此彼此一番,燕绥长臂一展扔出一个薄且小的玉佩——
南嘉鱼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一枚玉佩落入掌心,质地上佳,触手升温,是难得一见的极品。
这是南嘉鱼将狐疑的目光投向燕绥——
信物。你既是本指挥使埋下的一枚暗棋,自然有特定的联络方式。你只要拿着这玉佩去通宝钱庄找钱掌柜……
燕绥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方才捏着玉佩的手指——
他自是不怕暴露实力的,毕竟他捏死南嘉鱼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可……用人要疑,疑人也要用,用一个蝼蚁一般的小人物以小博大,岂非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南嘉鱼一阵无语:她什么时候同意加入锦衣卫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乍起的北风带起燕绥的发丝,他眯了眯眼睛,眺望远方。
从积香寺的方位看去,皇城就如同一个乖乖囿于囚笼的巨兽,卸掉爪牙、皇权消失、再无威压。
他也只有站在这里,仿佛才能从那梦魇一般的窒息血红中脱身而出、博得一丝喘息……
当他在此地看见南嘉鱼的时候,就知道他们是同样的人:同样有秘密、同样有见不得光阴谋的人。
而且他有预感,南嘉鱼,会是很好的助力……
南嘉鱼瞧着神游天外的燕绥,不耐烦地挑挑眉,好像在说:说啊!
燕绥瞧见她不忿的模样,展颜一笑,双臂环胸、姿态闲适地倚起了树:自然是因为……请神容易送神难啊!与虎谋皮,你难道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吗这很难理解吗
燕绥学着南嘉鱼的语气。
你——
哈哈哈哈!燕绥瞧着南嘉鱼涨红的脸色,爆发了一阵畅快的笑意。
他真是越来越期待,和南嘉鱼接下来的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