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白踩着雪往东边走去。
两边的独栋别墅都隐藏在暗色里,灯光熄灭,路旁的常青树张舞枝桠,如同鬼魅,顾沉白强行压下焦躁的情绪,加快了步伐,即将走到小区门口时,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拐角处小跑着进来,那人穿着白色的长羽绒服,两手插在口袋里,胳膊夹着一个手电筒,冷得哆哆嗦嗦,脚步却是轻快的。
顾沉白擂鼓般的心倏然安定下来。
涂言如有心电感应一般,抬起头来,看到雪中长身而立的顾沉白。
他的眉眼突然舒展开来,笑得无比灿烂,嘴角弯弯地冲过来把顾沉白抱了个满怀,手电筒掉在地上。
顾沉白往后踉跄了两步,然后把他搂住,责备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涂言抢了先。
“顾沉白,我找到了!”涂言把口袋里的东西举到顾沉白的眼前,像是完成了一件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亟待夸奖地看着顾沉白,“我赶在清洁工人出来前,把它找到了!”
果真是那根红绳,稳稳当当地躺在涂言的手心里。涂言蜷着手指,怕它被风再次吹跑,小心翼翼的模样让顾沉白心都软了,满腹的责怪怎么也说不出口。
“都怪你,昨晚给我穿那么多,害我连绳子掉了都没注意到,幸亏我睡觉前反应过来。”涂言笑着说。
“你什么时候出的门?”
“一点多吧。”
“为什么没有喊上我?手机也不带,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涂言知错,低着头不说话,接着又抱紧他,先发制人道:“我知道错了,你别骂我。”
顾沉白怒道:“我是担心你,这么一根破绳子哪里值得你半夜出来找?”
涂言变了脸色,“当然值得啊,那上面系着你的平安。”
顾沉白哑然,火气在见到涂言眼里的泪花那一刻偃息作罢,他握住涂言冰凉的手,“小傻子,你怎么还当真了?”
涂言赌气道:“我就是当真了。”
失而复得的欣喜在顾沉白的冷脸下全都化作寒冰,涂言的心凉透了,眼泪就要掉下来,他忍住,拇指指尖死死掐在无名指上,“我知道这个绳子没有任何价值,也不可能保护你的平安,可是我就是害怕。”
顾沉白把他搂进怀里,“怕什么?”
“怕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怕你受伤,我知道我的想法很傻,可是我是真的害怕,”涂言抓住顾沉白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昏暗的环境给了他勇气,他轻声说:“顾沉白,你要待在我身边照顾我一辈子的。”
一辈子这个词,涂言还是第一次说。
顾沉白怔住,涂言有些害羞地伸出手,举到顾沉白面前,“帮我戴好。”
天光暗淡,但涂言的眸子很亮,里面盛着的爱意和顾沉白一样多。
顾沉白接过红绳,给涂言系好。
红绳绕着涂言雪白的手腕,一个活结就是一个承诺。
他握住涂言的手,温柔道:“回家吧。”
涂言把手电筒捡起来,打开开关,照着前面的路,皑皑雪地上只有他们俩一深一浅两行脚印交错在一起。
他抬起头朝顾沉白笑了笑,说:“嗯,回家。”
凌晨三点的鸣市,像一只在黑暗里沉睡的野兽,呼吸平缓,又有危险蛰伏其中。
严冬的天空是压抑的青黑,一推门,便有呼啸的北风裹挟着雪粒闯进来,顾沉白穿好外套,握住手杖才勉强站稳。
这个天气换作以前,他是不会出门的,因为他受伤的关节在雨雪天总是隐隐…
展开
进入论坛模式
顾家父母其实心里清楚,顾沉白这辈子大概是非涂言不可了,所以当他们听到顾沉白和涂言又复婚的消息时,并没有多意外。
只是对于涂言怀孕,顾父顾母还是有些惊讶的。
他们去找顾沉白,问他:“涂言是不是心甘情愿生这个孩子的?要是只是意外,你以后——”
顾沉白还没答话,涂言敲了敲门走进来,低着头紧张又坦诚地说:“爸爸妈妈,我是心甘情愿的,也是真的喜欢沉白。”
他穿着一身毛茸茸的睡衣,头发软软的,看上去还像个半大孩子,可肚子却微微隆着,又似罩上了一圈柔和的光。
顾沉白只是看着就受不了,当着父母的面把他揽到怀里亲了亲。
顾父顾母哪里还有反对的余地,对视了一眼,继而无奈地叹了口气。顾母走过去摸了摸涂言的头,又抚着涂言的肚子,微笑说:“小言,辛苦了。”
涂言连忙摇头。
“等再过两个月,就搬来家里住吧,妈妈炖汤给你喝。”
涂言睁大了眼睛,呆住了。
顾沉白笑着拍了拍涂言的屁股,“兔宝。”
涂言立即回过神来,红着脸难掩喜悦地说:“谢谢妈妈。”
涂言没想到事情解决得这么顺利,幸亏没听信顾朝骋的鬼话。
他跑去和顾朝骋耀武扬威,把顾朝骋气得鼻子都歪了,又不敢拿他怎样,因为涂言现在最会挑拨离间,顾朝骋只是气极了才指了涂言一下,但到涂言嘴里,就变成了顾朝骋无缘无故拿文件夹扔他。
顾沉白懒得居间调停,一律拉偏架。
连事因来由都不问,抱着涂言就哄。
顾朝骋委屈,决定把他弟弟从心里第一的位置降到第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