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府内车马不足,委屈你等上一阵了。」
那晚我等了许久,直到更深雪重。
根本就不存在来接我的车马。
我一脚深一脚浅,冒着大雪下山。
恰好救下负伤的卫洵。
我拖着他,躲过追杀,腿却摔折了,落下跛疾。
我从未想过,卫洵竟疑心至此,连我救他,都觉得是一场算计。
卫家权倾朝野。
他只要简单一查,便知我是如何被主母遗弃在大雪里。
可他却连查也不愿。
我顿时明白。
这么多年,他已认定我是个满心算计,心机深沉的姑娘。
他并不在意,我究竟是怎样的人。
所以他不会知道。
其实我对他,从来都是真心。
2
脚边那把伞被朔风卷起。
当初我被接回乔府。
主母和继妹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百般搓磨。
日日残羹冷饭,衣裳单薄破烂。
我也曾找机会,向我的亲生父亲告状。
但乔黎,就这么青衫落拓,隔着远远的桌案,一眼也未看我。
「乔枝,人的欲望不能太大。
「若不是乔府接回你,你早成了流落街头的乞丐。」
我一愣。
炉烟袅袅,他的神色有些淡。
「还有,不许再提你娘。」
后来,我实在受不住寒冷和饥饿。
饿得与狗争食时,被乔鸢带人当场撞破。
那天大雨滂沱,她将我的脸踩进狗盆。
「庶姐,你怎么活得一点尊严都没有啊?」
绣鞋往下,一寸寸践踏我的脊骨。
我恨得不断挣扎,却被她死死踩在脚底。
「饿吗?把我鞋上的泥舔干净,我就给你吃的。」
她用鞋尖挑起我的下巴,眼里的怨毒让人惊心。
我将头一点点凑过去。
她仍在笑。
「要是你死了的娘看见你这副样子,恐怕在下面也是难安。」
我张开嘴,死死咬住她的脚。
咬到牙齿发酸,咬到唇齿间尝到了血腥气。
乔鸢惨叫,仆妇纷纷上前对我动起手来。
就在此刻,不知从哪飞出的石子砸在他们身上。
众人头破血流,哀哀叫唤,惊恐地扶着乔鸢落荒而逃。
瓢泼大雨里,一把伞撑在我头顶。
来人是个清隽高挑的少年。
我努力抬头。
伞将他的脸挡了大半。
我只看见他如玉的下颌,和腰间那枚刻了「卫」字的玉佩。
那时我活得很艰难。
父亲接我回府,不过看我有几分好相貌,待价而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