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滚!”裴赐努力压抑住心底的怒气,呵斥林川离开。这时恰好宝叶带着不圆他们过来,一同过来的还有向沅琪。
几人都察觉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向沅琪抿了抿唇,走到林川身边,不虞地问道:“你在这干什么?”
林川此时又恢复了那副轻佻做派,语气轻松地说道:“只是碰巧遇见打个招呼,谁知道裴少爷醋劲这么大?”
裴赐的死亡目光始终锁定在他的身上,他刚刚可没瞎,林川把时簌圈在怀里跟她说着什么。
打招呼?哄小孩吗?
时簌看了一眼因为看雪而往外走的人群,定了定神,拉了拉裴赐的袖子。
“裴赐,他没对我做什么。”时簌眼神清明,一点没有恐惧之意,又看了涌出来看雪的其他人一眼,裴赐明白她的意思,对着向沅琪冷冷说道:
“赶紧带着他给我滚,向沅琪。”
向沅琪狠狠瞪了时簌一眼,但是也不好在此发作,上次裴赐走后裴大伯敲打过她,她不能再趁此闹事,不然又要被送出国。
向沅琪火速拉着林川离开,林川任其拉着走,却在消失前给时簌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等到两人离开,裴赐才收敛起身上的肃杀气息,欲言又止地看向时簌,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将自己手臂上搭着的毛毯给时簌披上。
“天气冷,小心别着凉了。”
时簌任由裴赐把自己跟蚕蛹一样包起来,微微一笑,指着宝叶怀里的烟花说道:“裴赐,我们一起放烟花呀。”
宝叶也顺势走上前接嘴说:“对啊,今天刚好下雪,放个烟花才热闹。”
宝矿也凑上前,笑眯眯地说:“对啊,哥,这烟花不是你特意准备的吗,正好现在放给时簌看啊。”
裴赐脸色微变,回头看向宝矿怀里抱着的烟花,不满地吼道:“老子特意准备的惊喜,你这会抱出来干什么?”
随即又结巴地跟时簌解释说:“本来打算零点再放的,结果宝矿这臭小子……”就这么把他准备的惊喜搬出来了,果然就不应该告诉他。
时簌摸了摸裴赐的脸,柔声说道:“没关系的,都可以,我看到不就行了吗?”
裴赐用眼神示意宝矿去放烟花,又拉着时簌后退了几步,生怕火花蹦到时簌身上。
宝叶看着裴赐那小心呵护的样子,随即睨着眼说道:“我说裴赐,时簌又不是瓷娃娃,不会碰一下就碎的,你让她自己来玩会呗。”
裴赐哪里理她,时簌就这么一个,他不得小心护着,要是没了谁来赔给他。
裴赐拢着时簌冰凉的双手到怀里,整个人从背后拥住她,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身下。
时簌也些些仰起脖子,看着璀璨的烟花在空中炸开,变做五彩的烟雾。
真真应了那句,东风夜放千花树,更吹落,星如雨。
时簌收回目光,却发现裴赐一点没看天空,反而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
“你在看什么呢,裴赐?”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裴赐眼神扫过落在时簌眉眼上的雪花,低头凑近将其吮进嘴里。
时簌只感到皮肤上的微凉被火热代替,裴赐在她脸上落下一个个吻,将热度传递至脸颊,很快就让时簌红了脸。
“你怎么……”时簌悄悄往周围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他俩,才慢慢靠上裴赐的胸膛。
“我在看烟花,簌簌。”裴赐回答了时簌刚才的问题。
他在看烟花,时簌眼里的烟花。
那双映射进琥珀色眼里的烟火,是裴赐从未察觉过的美丽,只有在那样的眼睛里,他才能感受到心动的雀跃。
原来这些事对于他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人漫长的一生都是这些无意义的集合体,所以他才追求极致的刺激。
可当他拥有了心爱的女孩后,他才明白,乐趣其实就藏在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之下,和她一起逛街,买菜,做饭,这些琐事轻而易举的就填满了他的心,这种满足感从未有过。
“簌簌,好想一直抱着你……”裴赐呢喃着埋首在时簌颈间撒娇,抱着时簌的手却收得更紧。
如果可以把时簌融进骨血里就好了,那样他们永远都不用分开,他的人生,才会一直得以圆满。
0037
见家长
裴氏作为望海的支柱,也是望海生产总值最前面的那两个数,旗下的产业全方面的覆盖了生活上大大小小的每一个面。
即便是时簌也避免不了在新闻上经常看见裴赐他爸妈的新闻,尤其男帅女靓的组合,他们的爱情故事更是为人津津乐道。
八卦可是人之常情,毕竟霸道总裁为爱远赴异国追妻的故事不知道被人写了多少遍了。
所以当时簌坐在他们面前的时候,还是有一种终于见到绯闻主角的兴奋感。
方莹俨然一副慈母态度,上来就对时簌表达了感激之情,还拿出一套珠宝首饰表示要送给时簌,就当作是见面礼了。
时簌都还没来得及拒绝,裴赐倒是先拿起来扫了一眼,吐出一句:“成色不错,留着玩呗。”
然后就把盒子扔到了时簌怀里。
想来是习惯了裴赐的这幅做派,他爸妈并没有露出太诧异的神情,只剩时簌一个人眼珠子左右来回的转。
她可是看过八卦杂志的,方莹最爱好收藏珠宝,每一套都是百万级别的,今天给她的这套‘见面礼’估计也不会便宜到哪去。
“本来之前就想为阿赐的事谢谢你,只是你拒绝了我们也不好强求。今天正好阿赐把你带回来了,我们也趁着这个机会表示一下长辈的心意。”
方莹见时簌想要拒绝的样子,立刻开口说了这段话。她都这么说了时簌也不好再拒绝,长者赐不可辞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裴赐看她一直看着怀里的盒子,就凑到她耳边跟她说:“没事,不喜欢也没关系,我给你买更好的,我妈这审美也就这样。”
裴赐动作收着,声音可是一点没收,在场的人全都听见了他的话语,时簌顿时额边就冒出了一滴冷汗。
一个没看住,裴赐又在胡说八道了。
裴劭眯着眼看向裴赐,不满地说道:“我老婆格拉斯哥艺术学院毕业,你这臭小子还嫌弃她的审美,你那给小狗穿大红袄子的审美就很好是吗?”
裴赐没好气地撇过头,“你俩审美好,就不会给我取那破名字,害得我从小被不圆他们笑到现在,我审美不好也是遗传你俩的。”
时簌努力忍住笑意,说道:“我觉得很漂亮,谢谢阿姨。”
方莹也满意地回了一个微笑,她见到时簌这孩子就挺欢喜的,毕竟可是十几年来唯一能让裴赐上心的女生,刚刚吃饭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裴赐平日在家手指都不动一下的,在餐桌上给时簌又是剥虾又是倒酒,比伺候他爷爷还用心。
“喜欢就好,以后有时间阿姨带你去拍卖会上亲自挑,女孩子嘛,就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要不就明天好吧,明天带你去逛逛。”
方莹可想有个女儿了,谁知道命中没孩子缘,意外得了个裴赐还是个上方揭瓦的祖宗,哪有可心的小棉袄惹人疼啊。今天一看见时簌就觉得自己要是有女儿肯定也是这么漂亮。
“她才不去,你要打扮去打扮向沅琪去,不然打扮杨宝叶也可以,折腾我的时簌干嘛,她又不是你的洋娃娃。”
裴赐一看方莹那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立刻条件反射般把时簌搂进自己怀里。
时簌推搡了好半天才从裴赐怀里挣扎出来,揉了揉有些发红的鼻子。
最近裴赐胸肌练得越发硬了,把她鼻子都撞疼了。
“小气。”方莹遗憾地叹气说道。
“好了,不是叫向沅琪来道歉的吗?人呢,怎么还要受害者等她吗?”裴赐不悦问道。
这时汪叔突然走了过来说道:“沅琪小姐突然身体不适,我就安排车先送去医院了。”
裴赐不置可否地一声冷笑。
方莹皱了皱眉头,说道:“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病了,刚刚吃饭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沅琪小姐说是应该有些发烧。”汪叔犹豫了一下,解释道。
“……她说的?”方莹心下了然,和裴劭交换了一个眼神。
“走吧。”裴赐没兴趣去听向沅琪作秀的故事,起身拉起时簌就想离开,方莹见状又嘱咐了一句:
“阿赐,晚上你可就别回去了,这下雪了开车可不安全。”又看向时簌:“时簌你放心在这休息,跟宝叶他们好好玩玩,不着急回去哈。”
“我知道了,谢谢叔叔阿姨。”
在被裴赐拖着离开之前,时簌及时礼貌地告了别。
出来的时候宝矿他们正在玩牌,见裴赐大步流星地就要走,宝矿立刻上前拦住了他。
“哥,赶紧过来玩两局,我都输惨了。不圆一直都在帮着杨宝叶算牌,他算什么兄弟啊?”杨宝矿可怜兮兮地双手合十,对着裴赐祈求。
裴赐眸子动了动,看了时簌一眼才转脚步。
“快让让,给我哥挪个位置。”杨宝矿像只耀武扬威的狐狸招呼着沙发上的人散开,空出两个位置。
裴赐先落座后,杨宝矿就毫无眼力见地坐在了他旁边,引得裴赐立刻送去白眼,啧了一声。
宝矿这才反应过来,讪笑着一边推了推旁边的人,一边说道:“忘了,忘了。”
时簌本来是想坐在宝叶身边的,可见裴赐对自己招了招手,她也只能无奈坐过去。
“你想玩吗?”
“我不会,我看你们玩就好。”时簌摇了摇头。
这时佣人端上来一盘车厘子,时簌一看那饱满的暗红色果实就馋了嘴巴,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连着往嘴里塞了十几个之后,时簌才心满意足地抬起头,却发现裴赐正单手撑着脑袋,一脸宠溺地看着自己,见自己抬头,戏谑地挑了下眉,说道:“好不好吃?”
旁边杨宝矿面色复杂地说道:“时簌,那车厘子是筹码,一颗代表一万,这才刚发一圈牌,你就已经给我哥吃掉十几万了,车厘子没了他就要直接下场的哦。”
“啊——”时簌慌张地看向裴赐,她是真不知道。
四周扫了一圈,时簌这才发现每个参加的人手边都放着一盘数量不等的车厘子,其中杨宝叶旁边的最多,都是方不圆刚刚帮她赢得。
“没事,喜欢吃就多吃点,哪怕就剩一颗我都能给你赢回来。”
裴赐一点不在意地样子,又捻起一颗车厘子送到时簌嘴边,时簌连忙表示自己不吃了。
裴赐却皱了皱眉,露出不悦神色,强硬地把那颗车厘子塞进时簌嘴里,并说道:“不用理他们,都是些手下败将,之前没少输给我,这会巴不得我吃瘪。”
杨宝叶一听就不满了,嗤笑两声说道:“裴赐,你最好少说点大话,不然一会在时簌面前输得裤衩子都不剩,别躲进时簌怀里哭。”
裴赐不屑地撇过头嘲讽道:“就你?”
方不圆在一旁扶额,杨宝叶就属于那种又菜又爱玩的类型,去年就输了一辆迈巴赫s900给裴赐,回去一个人郁闷了好久。
裴赐眼皮都懒得抬,将身子靠向时簌的方向,冷淡地吐出两个字:“发牌。”
方不圆看着裴赐明显准备认真玩一场的样子,又看了看旁边跃跃欲试的杨宝叶,心里无奈叹了一口气。
时簌自然是不敢再吃,但是就看着裴赐面色淡淡地翻牌扔牌,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别人手里的车厘子就一点点到了自己盘里。
场上就剩杨宝叶一个在跟裴赐胶着了,其中百分之九十是方不圆的功劳,百分之十是杨宝叶死不认输的眼神气势。
时簌见方不圆在桌子底下给自己打手势又使眼色,心下了然,小声在裴赐耳边说道:“好了,裴赐,差不多就行了,宝叶都快哭了。”
见裴赐一点都没听进去,还在不断地加注,时簌只能轻轻圈住裴赐的手腕,撒娇地说道:“裴赐,好晚了,我有点困了,快点结束好不好?”
她用了两人私下说话的语气,软软的声音流入耳道,一下就让裴赐软了心肠。
时簌倒是没撒谎,已经过了零点,她的困意早就上来了。
裴赐黝黑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端得散漫地开腔,指节在桌面轻敲了两下。
“杨宝叶,你服不服?”
裴赐微微扬起下巴,“你现在认输的话,我就考虑把你那辆迈巴赫还你,不然的话……我就拿去给我家时簌当碰碰车玩了?”
“你……”杨宝叶气愤地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对着裴赐就呲牙。
旁边的方不圆也劝道:“你要是再玩的话我可不帮你了。”
杨宝叶郁闷地看了一眼盘子里为数不多的车厘子,嘟起了嘴。
“认输就认输,我杨宝叶输得起。”
杨宝叶正抱着自己的盘子委屈,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不怀好意地转过头看着裴赐坏笑,阴森森地开口:
“哦,我那辆迈巴赫不用你还了,毕竟你不是把她送给别的女孩了吗?再跟人家要回来也不太好吧,给时簌送碰碰车还送个三手的,你也是不要太好意思,抠门到这份上兄弟们可都看不起你啊。”
杨宝矿也在一边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对啊,哥,你不是把那辆车送给林家那大小姐了吗?还是当初告白的时候送的。”
杨宝矿这话一出很难不让人误会。
裴赐原本平静无波地脸上因为杨宝叶的话闪过一丝错愕,又因为杨宝矿的话变得僵硬。
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遇上他们姐弟俩。
慢慢将头转向时簌的方向,他都不太敢看时簌的表情,只能试探着用余光打量。
原本带着微微笑意的嘴角已经彻底敛了回去,一向温暖的琥珀色眼睛里还带了一丝凉意。
告白?
时簌站起身,淡淡甩下一句话:
“都是玩笑话,宝叶你当什么真,毕竟我……跟那个什么林家大小姐也没法比,是吧?”
时簌最后两个字还是看着裴赐说的,说完也不管裴赐什么表情,扭头就走。
裴赐急得都没完全站起身就想火急火燎地追出去,结果慌乱之下还被椅子带着差点踉跄摔在地上。
也顾不得腿上的疼痛,裴赐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就朝着时簌的方向跑了出去。
杨宝叶大仇得报,欣慰地向杨宝矿比了一个大拇指,“解气!”
0038
起疑
时簌走过落地窗,看着漫天的鹅毛大雪,突然愣住了。
她突然意识到,冬天真的来了。
记忆当中,全是燥热的夏天。
蝉鸣,高温,黏腻又湿热的体温。
以及那个忘却不了的,黑暗的,体育馆,和,大片的,红色。
薄得能清晰看见血管的皮肤,随着手指收紧,指甲在掌心刻出月牙形的印痕。
“簌簌?”
裴赐追了上来,小心翼翼地语气。
“别听他们胡说,我可以解释的。”裴赐从后面拥了上来,贴着脸蹭了蹭。
时簌安静了好久,才将手搭上那横贯自己腰间的手臂。
“我不喜欢夏天。”
时簌没有问刚才的事,声音不知怎地有点沙哑。
夏天真的,太漫长了……
她怎么也过不去,那个夏天,无数地,夏天。
那种无法掌控的感觉又来了,裴赐没来由地升起一股烦躁。
他想去牵时簌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时簌回过神,就想起了刚才的事,轻哼一声,施施然就想离开,裴赐立刻上前一步挡住她。
“我们先回房间,你听我跟你解释。”裴赐好声好气地哀求道。
“你解释我就要听吗?不听。”时簌没好气地绕过他,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你房间在哪?”
裴赐索性直接将时簌打横抱起来回了房间,即便坐到沙发上也没有把她放下,只是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
时簌:“这是你道歉的方式?”
“不是,是我想抱你。”裴赐用手背碰了碰时簌的脸蛋,有些无奈,“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我就是生气了不可以吗?”时簌反问道,带着点傲娇的语气。
“当然可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裴赐当然不会介意他的女朋友想跟他小作一下,他还巴不得。
“那可以允许一下你的小狗哄哄你吗,我可爱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