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簪子,她喜欢。
沈晏微微俯身,用两人仅闻的声音道,“可有回礼?”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凌曦脸颊微红。
这男人,又撩拨她。
“公子想要什么回礼?”凌曦故作娇嗔,“妾身很穷的。”
沈晏笑了,直起身子。
“你一定付得起。”他语气笃定,带着一丝戏谑。
一个粗仆提着两个空木桶从主屋走了出来。
沈晏身后的小厮上前一步。
“少爷,水已备好。”
沈晏执起凌曦的手,指尖温热。
“你随我来,我便告诉你想要什么回礼。”
凌曦一时没回过神,就被他牵回了主屋。
晚照站在原地没有动,惊蛰也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心头却狂跳起来。
沈家!
买她的人家,居然是京城四大世族的沈家!
她曾代父执掌京中商铺二三。
后又入了罗府为妾。
多多少少听闻过一些京中世家的传言。
这一代世家中,沈晏,傅简堂,白浩,曾庆荣,皆为世家子弟翘楚。
其中沈晏名声更盛。
罗家那位不成器的公子哥儿,整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罗老爷恨铁不成钢,时常在她面前念叨。
愿减寿五十年,愿沈晏投胎至罗家!
惊蛰当时只觉得罗老爷夸大其词。
如今亲眼见到沈晏,才明白罗老爷并非虚言。
这沈晏,真真是人中龙凤,矫矫不群。
只是——
惊蛰眉头微皱。
世家大族,丫鬟成群,舞姬如云,精明的账房先生更是不缺。
买她作甚?
晚照正想找个小丫鬟带着惊蛰去下人房,便听澄心的声音响起。
“你去忙吧,我领这位去安顿。”
晚照点头,转身走向主屋。
“走吧。”澄心示意。
惊蛰将心中的疑问藏下,跟在他身后离开。
澄心推开一间下人房:“你就住这。”
惊蛰打量着房间。
房间干净,没有异味,还有一扇小窗。
比罗府那潮湿阴暗,老鼠蟑螂横行的小柴房好太多了。
“晚些我让人拿一些被褥过来。”澄心补充道,转身欲走。
随后似又想起什么,回头看了她一眼:“既来了沈府,便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惊蛰对上他的双眼,那眼中尽是警告。
想来她方才盯着沈晏时有些久,被澄心瞧见了。
眼下又不是解释的好时机,便恭敬应下:“奴婢明白。”
她最好是真的明白!
澄心离去。
主屋内,水声阵阵,许久后才停下。
水汽氤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皂角香。
凌曦裹着薄毯,发丝微湿,慵懒地靠在沈晏怀里。
沈晏的手臂强健有力,稳稳地抱着她步出屏风。
第73章
什么阿猫阿狗
沈晏将凌曦缓缓放到床榻上。
终于躺下来了!
凌曦舒服地嘤咛了一声。
她今日在外头逛了一圈,刚才又被逼着“还礼”,的确是有些累。
身上的薄毯被抽走,隐约见男子俯身下来。
她轻轻推了推那堵热墙,软声喃喃:“不要了……”
酥山半掩,颤颤微微。
沈晏压下心中热意,擒了那只手,落下一吻:“嗯,你好好休息。”
尔后拉过锦被,将那张雪山连绵落梅图藏了进去……
沈晏落了帐,轻手轻脚地穿好衣衫走了出去。
与门外的晚照打了个照面,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照顾好凌曦。
晚照无声地行了个礼。
书房内,澄心已等了一段时间。
见沈晏走入,他恭敬起身道了声爷,尔后将今日凌曦的行程说了。
“只知那奴婢是罗大人府上的妾,因主母善妒才被发卖。”
“至于其他的,已经吩咐下去查了。”
“嗯。”沈晏淡淡应了一声。
“你去趟真珑镖局,将绿枫调来观山院。”
绿枫?
澄心微微一怔,却没有多问。
……
逐马日
天高云淡,万里晴空。
傅简堂大清早便来沈府,拉着沈晏先一步去了风泉马场。
女眷们则坐马车出行。
金嬷嬷小心翼翼扶着沈老夫人,嘴里絮叨着:“仔细脚下。”
凌曦与席秋娘共乘。
她注意到车夫旁边坐着个丫鬟。
那丫鬟眉眼英气十足,坐姿不羁。
虽着沈府丫鬟的服饰,却无半分奴性。
此人是谁?
她好似从未在沈府见过?
“什么阿猫阿狗都来贴着沈府……”席秋娘低声冷哼,掀了车帘走了进去。
那丫鬟似没听见这话,表情平静。
阿猫阿狗?
凌曦挑了眉,席秋娘认识这丫鬟?
话里话外,还如此看不起?
这人到底是谁?
她心中存了疑惑,缓步走上踏凳,冷不丁与那丫鬟四目相接。
凌曦眨眼,微微点头示意。
对方似对她这举动有些意外,却也点头回应。
凌曦进了车内,与席秋娘相对而坐,闭目养神。
席秋娘身上的脂粉味浓烈,甚至还有些呛人。
她斜倚软垫,也不知是不是外头那位丫鬟惹了她。
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小几,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很是难听。
马车缓缓行驶,车轮碾过,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
凌曦虽阖着眼,心思却没闲着。
这逐马日,实际上就是个大型相亲会。
本意为圣上考校皇室子弟的骑射而设。
后来,世家子弟也渐渐加入了进来。
他们很是卖力。
若能因此入了圣上的眼,说不定还能谋得一官半职,为家族争光。
最后,逐马日变成了每年世家贵族的盛典。
也成为了世家择亲的一种方式。
谢昭昭那句“开屏的雄孔雀”不是胡诌,而是写实。
席秋娘目光却一直黏在凌曦身上,从未离开。
这十日,她禁足在秋芜院,整天抓心挠肝。
时时让翠儿关注观山院的动静。
每日无论探听到什么事情都要向她汇报。
可带回的消息,却如根根毒刺,扎得她生疼!
沈晏送了凌曦礼物,允她出府去牙行买奴婢,甚至还……白日宣淫!
摆明了是要抬举凌曦。
帕子被她攥得变形,骨节泛白。
下一秒,凌曦却睁开了眼,对上她的。
席秋娘的目光实在在过于明显,如附骨之疽,阴冷黏腻,很难让人忽略。
席秋娘见她望了过来,便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她犯不在这种时候与凌曦对上。
反正待逐马日结束,对方能回沈府都犹未可知。
祁照月是绝对不会放过凌曦的!
想到此处,她手中攥着帕子的那个劲儿才卸了一些。
凌曦眸光微闪。
这女人,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祁照月邀她去逐马日便罢了,还一同邀了席秋娘?
凌曦冷笑,真是有意思。
那帖子她上上下下看了两遍。
沈老夫人与秦氏……提都没提。
一国公主,不邀一府主母,却邀了妾室与表小姐……
呵。
凌曦垂眸,长睫遮住眼底的思绪。
在陈家桃园里,她可瞧得真真的,祁照月与席秋娘分明不熟。
怎么此次突然就……
凌曦眸光一凝,难道席秋娘与祁照月……
正想着,便听外头车夫“吁”的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凌曦掀开帘子一角。
风泉马场四个鎏金大字首先映入眼帘。
然后,是沈晏。
他一身玄色劲装,负手而立。
如一株挺拔的青松,光华内敛。
傅简堂身着同色劲装,站在他旁边,百无聊赖地抛着石子,像是在玩弄着什么无关紧要的玩意儿。
路过的朝庭中人纷纷上前攀谈,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
“沈大人,幸会幸会。”
“沈侍郎,别来无恙啊。”
沈晏只是淡淡点头,惜字如金。
傅简堂更是一脸不耐烦,眼皮都没抬一下,嘴里恩了几声。
这些趋炎附势的嘴脸,他见多了。
直到沈府的马车在入口前缓缓停下,沈晏这才快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