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宴礼来工作室看设计稿,男士的服装本就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款式,再加上是去参加年会,就更是要以庄重正式为主,唯一的就只能在细节和配饰上做点与众不同的花样。
他是挑在她们下班前的一个小时来的,确定完设计稿,正好是吃饭的点:“言小姐,到饭点了,一起去吃个饭?”
言棘正在收拾桌上的东西,闻言头也没抬,“不了,和不喜欢的人吃饭,倒胃口。”
“……”
徐宴礼摸了摸鼻子,笑得有些无奈:“就因为我是徐家的人,你就这么讨厌我?”
言棘:“嗯。”
“……”
她回答的这么干脆,就有点让人不知该怎么应话了。
收拾完东西,言棘便开始下逐客令:“我们下班了,徐先生,请吧。”
徐宴礼跟着她一起出了工作室。
言棘关门、落锁、转身离开,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言棘……”
他刚抬脚要跟上去,一辆面包车突然冲过来,一个急刹停在了他身边,车门一开,从里面伸出来一只肌肉拱起的手。
听到动静的言棘回头,正好看到徐宴礼被人掳上车,她脸色一变:“徐宴礼。”
第803章
断了
言棘暗道了一声麻烦,转身折了回去,虽然事发突然,徐宴礼措手不及,以至于现在大半个身子都被拽进了车里,但他毕竟是个一米八几、神志清醒的成年男人,即便对方有备而来,也没法短时间内将人制服带走。
她一把扣住徐宴礼的手,肌肉男以为她是要和自己比力气,把人抢过去,满是横肉的脸上流露出讥讽,就她这样的小身板,他能一拳打十个。
然而,言棘根本没打算拔河抢人,她一个高抬腿,一脚踹在了男人脸上,细长的鞋跟正中他的人中,鲜血从鼻子里喷涌而出,男人痛得闷哼,松开徐宴礼就要去抓言棘的脚踝。
蒲扇一样的手掌刚贴上她的肌肤,还没来得及攥紧用力,言棘就已经反应极快的扣住了他的手腕,女人身体超高的柔韧性在这一刻被她运用得淋漓尽致。
男人只感觉手臂一麻,想要握紧的动作慢了半拍,就这一眨眼的功夫,言棘已经收回了腿,还顺势将徐宴礼也拽着往后退了两步。
从扣住徐宴礼的手到将他拉开,过程看着挺复杂,但其实也不过是眨眼之间,其他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又或者是一开始就觉得言棘是个送人头的傻白甜,所以根本没戒备,还摆好了姿势准备
看好戏。
等反应过来想要帮忙的时候,言棘和徐宴礼都已经不在他们,伸出手就能攻击到的范围内了。
司机一脸狰狞的踩下油门,车子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猛得往前一攒,又一个急刹停住,然后倒退着朝着他们的方向快速行驶过来。
言棘在看到车停的瞬间就已经有所察觉,拽着徐宴礼就往旁边还开着门的店铺里跑。
为了搭配衣服,她今天穿了双很不利于奔跑的细跟鞋,在经过一块松动的地砖时,崴到了脚。
好在那些人和徐宴礼并不是什么过不去的深仇大恨,倒车也只是为了吓唬他们,很快就开走了。
男人扶着言棘,垂眸看向她崴伤的那只脚:“你没事吧?”
言棘没理他,试着着了下力,钻心的疼痛感袭来。
“……”
男人蹲下身,径直撩起言棘的裤管,脚踝处已经高高的肿了起来,红红的一大片,被周围白皙的皮肤一衬,格外显眼。
他握住她的脚,小心翼翼的按了按,确定只是扭到了,并没有伤到骨头,才松了口气站起身来:“抱歉,连累到你了,我送你去医院。”
徐宴礼一脸歉意,抬手指了指某个方向:“我的车在那边,你的脚现在最好不要着力……”
顿了顿:“我抱你过去?”
言棘:“你得罪人了?”
他想了想:“前几天见义勇为,救了一个被骚扰的小姑娘,大概是那群人怀恨在心,找了人伺机报复。”
自己刚回国不久,这段时间又一直忙着熟悉公司业务,就算想得罪人也没时间,唯一和人发生争执也就那天了。
言棘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徐宴礼还不了解她的性子,以为她这样看着他,是在佩服他见义勇为的高尚精神,没想到迎来的却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责骂:“是报警电话打不通,还是保安没你好使?在救人之前你就没掂量过自己的斤两?你是唐僧转世来当圣母的吗?没本事还爱瞎出头,徐家集所有资源供你出来,就是让你当傻白甜贡献人头的?”
徐宴礼被骂得有点懵。
言棘拿出手机给盛如故发信息,让她来接自己,她的车停得比较远,要是忍着伤走过去,估计未来三个月都别想下轮椅。
这条街一入了夜,就冷冷清清的。
徐宴礼垂下眼睫,灯光从头顶落下,拉长的阴影将他眼底的情绪遮挡得严严实实,裹着冷风的低沉声音里意味不明、不辨喜怒,只是淡淡的陈述:“我姐说,乐于助人是做人最基本的品德。”
言棘打字的手一顿,落在屏幕上的目光有些涣散,一时竟看不清上面的字,半晌,她才凉凉的道:“她为了她口中的基本品德死了,你也活腻了吗?”
她就搞不懂了,徐家父母这种堪称现实利己代言人的人,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一双儿女。
徐宴礼:“……”
他眼底好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被很快压下去了,无奈笑了下:“没想到你嘴上说的讨厌我,危急关头竟然会折返回来救我,谢谢。”
言棘并不领这个功劳,不客气的戳破了徐宴礼的自我攻略:“你应该谢的是你姐,要不是她很喜欢你这个弟弟,时常挂在嘴边,我不止不会救你,还会嫌你上车速度太慢,帮忙推一把。”
“嘟嘟嘟。”
盛如故直接给言棘拨了视频,声音和脸同时出现,语速极快:“怎么好端端的把脚崴了?我现在在东门大桥,折回去得半个小时,你找个地方坐着等我。”
徐宴礼将脸凑到摄像头范围内,方便盛如故认出他:“是我害她受的伤,我送她去医院,你不用过来,她的伤等不了那么久。”
“……”盛如故被突然出现在镜头里的盛世美颜给暴击了,讷讷的来了句:“断了?”
心里忍不住感慨,年轻真好啊,即便是臭男人,皮肤也紧致没皱纹,干净光滑有质感。
“……没有,只是崴了一下。”
“哦,那行吧,去哪家医院跟我说一下,我直接去医院。”
她现在就算是看到只猪,都觉得比言棘的那个老公好。
徐宴礼将视频挂了,看着言棘问道:“是扶着你,还是直接抱你过去?”
“去把车开过来。”
“……”
到了医院,从停车场到急诊科的距离有点远,徐宴礼直接将人从车里抱了出来,大步朝着那边走过去,一路上收获了不少好奇羡慕的目光。
等着拍片的时候,警察也来了,录完口供,说会尽快查到犯罪嫌疑人,让他们等消息。
言棘的脚伤有些严重,需要打石膏,至少一个月不能下地走路,要是没养好,以后会习惯性崴脚。
徐宴礼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辆轮椅,等她打完石膏,就动作熟练的弯下腰去抱她。
他的手还没触碰到言棘,女人就被旁的人从另一边抱了起来。
突然的腾空让言棘下意识的揪住了对方的衣服,顾忱晔面无表情的低下头看她:“出息了。”
第804章
龌蹉关系
可不就是出息了?不止学人家见义勇为,还把自己给折腾进了医院。
突然出现的顾忱晔让言棘很是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家连评级都够不上的小医院,顾忱晔平时即便是闭着眼睛都不会踏足的破落地方,巧遇的几率完全为零。
男人看着她,但是很快,视线就从她脸上移到了一旁的徐宴礼身上,嘴角勾出一抹没有温度的哂笑,阴阳怪气:“我来这里打扰到你们卿卿我我了?接下来打算去哪儿?找个酒店住下?”
周遭一片死寂。
“言棘,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话,你都当耳旁风了?”他阴森漠然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我说过,你要是敢给我戴绿帽子,我弄死你。”
徐宴礼皱眉,开口解释:“言小姐为了救我受伤,我送她来医院,礼尚往来,我们之间没有你想的那些龌蹉关系。”
顾忱晔掀起眼皮看他:“很光荣?”
他声音平淡,没有嘲讽,但伤害值和侮辱性都直接拉满。
徐宴礼:“……”
“手无缚鸡之力,遇到危险还要让女人来救,救也就罢了,还让她受了伤,这么久了也没找出是谁要害自己,这么废物,你确定自己活着不是在浪费粮食?”
徐宴礼第一次见识到传闻中优雅矜贵、一举一动都堪称贵公子典范的顾忱晔真实的一面,一时没回过神,竟然想不出一句回应的话。
他抿着唇,脸色极差,眼神也冷了下来。
顾忱晔嗤笑:“这样就受不了了?承受力这么差,还是别活了,毕竟这个社会对你这样心理脆弱的人而言,每一天都是伤害。”
一直装死的医生再也装不下去了,借口下班下了逐客令,这一口一个不配活着、可以去死了,他是真怕人受不得刺激,死在他的办公室里。
顾忱晔抱着言棘出了诊疗室,回过神来的徐宴礼推着轮椅几步跟上:“这是言小姐的鞋子,但半年内最好都别穿这种细高根了,重心容易不稳。”
男人扫了眼她打着石膏的脚,讥诮的呵了一声:“自不量力,摔死也活该。”
徐宴礼沉下脸,被顾忱晔怼的有点烦躁,更让他烦躁的是,在他面前伶牙俐齿、吃不得半点亏的言棘面对这个男人时,竟然这么逆来顺受,一点要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他忍不住劝道:“言小姐,男人是纵容不得的,你越是纵着他,他越是得寸进尺。”
言棘上了一天的班,下班也不得清闲,又是打怪,又是进医院的,折腾了这么一遭,早就倦得不行了,此刻正靠着顾忱晔的胸口昏昏欲睡。
被点到名,才说了一句:“你跟条乱吠的狗计较什么?他不是人,你也不想当人?”
徐宴礼:“……”
他莫名生出了一种,小丑竟是我自己的苍凉感。
顾忱晔咬着牙,收紧了手臂上的力道:“言棘,你最好别求着我。”
顾公馆只有两层楼,又是给他们当婚房用的,就没有装电梯。
出了门,等在外面的谢方则立刻上前,接过徐宴礼手中的高跟鞋:“徐少,这给我吧。”
这家医院的出口都在一个方向,几人只能同路,但刚到楼下,谢方则就不动声色的拦在了徐宴礼面前,阻止了他继续跟上去的脚步:“徐少,您开车了吗?需不需要我叫保镖护送您回去?那群人还没抓到,万一他们趁您落单……”
徐宴礼一听这话,立刻就想起了顾忱晔的那句废物,沉着脸硬邦邦的道:“不用。”
……
回到顾公馆,宋姨自然少不了念叨一番,顾忱晔将轮椅推到楼梯口,但并没有要抱言棘上楼的意思。
言棘和他对视一眼,立刻就懂了,这是等着自己求他呢?
她双手撑着轮椅站起来,单腿跳到楼梯口,扶着护栏往上蹦,原本十分滑稽笨拙的动作,却因为她纤细的身姿,显出了几分舞蹈生的优雅。
别说她只是脚崴了,就是断了一条腿,也不可能如顾忱晔的愿,开口求他。
男人眯着眼,看着她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身影,脸黑着像是乡下烧柴火的锅底。
宋姨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憋着笑道:“先生,追女人不是这样追的,你得对她好,宠着她,太太最是心软,别人稍微对她好一些,她就要掏心掏肺的对别人,他伤了一条腿肯定不方便,唐倩你也没有湖南让他借力,您现在上去帮她一把,他肯定感动得不行。”
顾忱晔嗤笑出声:“何止心软,乐山大佛都得起来给她让位,百度百科圣母婊旁边都得贴她的照片,为了救别的男人把自己弄瘸了,回家还想让我伺候,我是什么牌子的大冤种?”
宋姨:“……”
男人往楼梯上走了两步,回头:“您要是看不清,就去配副眼镜,在顾公馆的工作人员是有医疗报销这一福利的。”
他追言棘?
就算世上其他女人都绝种了,他宁愿单身一辈子,也绝对不会追她。
……
虽然脚伤了不太方便,但也只是洗漱的时候比平时稍微多费点时间而已,言棘给盛如故发了条信息后就睡了。
盛如故本来是要去医院接她的,但言棘拒绝了,伤得不重,徐宴礼又非要帮忙,就没必要闹得兴师动众了。
翌日。
她打开鞋柜准备换鞋,发现除了两双运动鞋和一双拖鞋外,其他的高跟鞋都不见了:“宋姨,我鞋子呢?”
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平时对穿着多有要求,很多衣服都要高跟鞋来搭配,所以言棘的鞋子有九成九是跟鞋,如今一双都没了。
宋姨听到她压抑着愤怒的声音,匆匆从厨房里跑了出来:“那个……顾总早上让人全拿去扔了。”
“……”言棘满腔的怒火终于有了发泄口:“顾忱晔他是不是有病?”
那些鞋子都是她精挑细选,跑了无数个店淘的,基本是一套衣服配一双鞋。
看着空空如也的鞋柜,言棘想杀人的心都有了,那张素来跟挂了个面具似的脸,此刻仿佛被注入了某种灵气,变得生动起来。
宋姨一边给她疯狂使眼色,一边打着圆场:“太太,先生也是为了您好,您这样,是万万不能再穿高跟鞋的。”
下一秒,顾忱晔的声音从沙发那儿传过来:“我就是把你鞋子扔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第805章
把婚离了
言棘没说话,但看样子是被气得不轻,她盯着空荡荡的鞋柜看了半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宋姨在旁边小声道:“先生就是嘴硬心软,他今早好像有个会,谢助理都打电话来催过几次了,他一直坐沙发上,肯定是想送您去上班,又不好意思开口呢。”
顾忱晔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宋姨的话,淡淡瞧了她一眼,哪怕没说话,宋姨也感觉一股凉意从脚掌心直窜天灵盖,干笑着去忙了。
出了门,言棘看着等在车旁的人,眉头皱了皱,那不是家里的公用司机,而是顾忱晔的专职司机。她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身侧的男人突然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下了台阶。
司机立马很有眼力界的过来推轮椅。
言棘:“放我下来。”
顾忱晔垂眸和她对视,女人绷着身体,眉还蹙着,莫名让他有种被嫌弃了的错觉,于是故意道:“杵着半天不动,不就是想让我抱你?”
“……”言棘默了片刻:“你这病会传染吗?”
顾忱晔被她气得笑出了声,将她放进车里后,也没有立刻直起身,而是覆在她上方,居高临下的道:“你试试?不是说自己有间歇性精神病吗?再多一种病症,去精神病院的时候,指不定能住上个单间。”
忽略谈话内容,这场景莫名有些暧昧,早晨的暖阳下,女人坐在车上,男人一手撑着车门,弯腰与她对视,怎么看都像是偶像剧里的情节照进了现实,有种让人怦然心动的意思。
言棘冲着他挑衅的勾起唇角,刚要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是言卫峥打的,只有一句话:“马上回家。”
今天不是周末,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忙工作的言卫峥居然破天荒的在家,想到他刚才硬邦邦的语气,言棘第一反应就是言皎皎又作妖了。
她问顾忱晔:“张叔呢?”
张叔是家里的公用司机,她昨晚就跟他说了,自己今早要出门,让他开车。
顾忱晔:“请假了。”
见言棘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男人慢悠悠的道:“你准备让他放着在医院生孩子的女儿不管,来送你回言家?”
刚才言卫峥的话他也听见了。
言棘:“……”
张叔女儿今年三十九了,试管了十几次,整个孕期都是躺在床上保胎,高龄又脆弱,平时打个哈欠都把家里人吓得够呛。
这种时候,她当然不可能把人叫回来送她。
顾忱晔撇了她一眼:“我劝你最好等伯父气消了再回去。”
言卫峥性格暴躁,年纪大了后愈发武断固执,言棘性子倔,又不服软,这两人撞在一起,平时都能山崩地裂,更别说是在愤怒的情况下了。
言棘看着窗外,意味深长道:“天灾好躲,人祸难防。”
这是她经历过无数次教训后,才深切领悟到的真理。
“……”顾忱晔的脑海中蓦地浮现出视频里,那些言棘被人欺负的画面,抿了下唇:“去言家。”
车子刚开进大院,就看到了等在单元楼下的言皎皎,她认得顾忱晔的车,见他下来,眼底闪过一抹错愕,随即是惊喜,她几步走过来:“忱晔哥哥,你怎么……”
来了。
话还没说完,就见顾忱晔转身,弯腰将言棘从车里抱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