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薛婵道。
崔钰看着薛婵进了屋,这才又收回视线。
关上门,屋子里一片安静,唯剩裴砚宁深长的呼吸声,薛婵无声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的确是熟睡了,才情不自禁伸手轻搔了下裴砚宁的脸颊。
还好他没事,万幸他没事。
薛婵甚至庆幸,还好杜棠选择了掐死这样的方式,要是拿凶器伤了裴砚宁,她真不知还能不能将人给救过来。
一想到裴砚宁可能会死,薛婵脑子里就一片空白,她给他筹划了这么久,来这里之后这么长时间都是耗费在他身上,他怎么能死呢?
薛婵简直无法想象,如若裴砚宁没能醒过来,此时此刻她会在干什么。
好像以前那些潜意识里形成的计划,所有的一切都瞬间落了空,什么也不剩了。
心里好像被剜掉了一块似的。
“嗯......”裴砚宁忽然蹙眉,紧紧地皱在一起,他垂在身侧的手徒然一抓,好像在做梦。
薛婵下意识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给裴砚宁握着,裴砚宁手心热乎乎的,他睡觉总是喜欢把自己蜷起来,好像总是觉得不安。
薛婵注视着他,看着他渐渐恢复了些血色的唇瓣,忽然想起当时的触感来,软软的,又很柔韧,她抱着他的时候,觉得他真向一只濒死的小雀,只要稍微一用力,就会被压坏了。
可是现在,他又好好地睡在这里,方才还抱着她说了那么多的话......
薛婵看着看着,出现了一瞬的恍惚,她看着一动不动的裴砚宁,心尖上一颤,忍不住唤道:“裴砚宁?”
然后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鼻息温热着,薛婵尚觉不够,她手上带了些分量,一寸一寸地摸按着裴砚宁身上,好似在确认他会不会真的有一只小雀那么脆弱。
掌下的触感柔软又结实,他显然比小雀强了很多倍。
薛婵这才心下稍安,脱鞋上床,把裴砚宁揽进了怀里。
作者有话说:
推推俺的预收文!——《魔尊怀了我的崽》
上修界仙门宗主叶飞音,姿容清绝、昳丽不凡,千百年从不曾动过凡心,被誉为“剑修界的明天”。
然仙魔之战,叶飞音凭一己之力封印魔窟出口,因无人敢上前相助,身死道消。
一界剑修顶流就这么折了,修真界无不叹惋痛心。
她死之后,不少人纷纷感叹:
“叶宗主是我见过最干净的人,洁白得好似一片雪。”
“叶宗主舍身献道,真是令我等钦佩。”
“她真是天下第一好的人......”
为此,修真界为叶飞音立了宗庙准备世代供奉。
然而数年后再次仙魔大战,众仙门一筹莫展之际,叶飞音又回来了。
仙门上下无不狂欢鼓舞,盼着叶飞音再去补一回窟窿。
记忆中的叶宗主依旧清冷卓绝、一袭白衣,这么多年过去连表情和说话的强调都没变,出口却是:“阎徊产期将近,不大方便来,你们准备谁先死?”
——
魔尊阎徊自诩六界第一恶,视仙门为粪土,冷性绝情,折在他手里的修仙者没有成百也有上千。
仙魔之战后,阎徊意气风发,领着一众魔将收敛战利品。
却在魔窟的出口看见了了无生息的叶飞音。
传闻她是仙界剑修第一人,传闻她嫉恶如仇......
阎徊明知她与他正邪不两立,可当叶飞音半身染血,缓缓睁开冰雪似的双目时,
阎徊心头宛如落雪,唯余她圣如天月的白。
第48章
裴砚宁安睡的时间并没有多久,
半个时辰后他便被脑袋的眩晕感折腾醒过来,裴砚宁睁开眼,眼前漆黑一片,
一丝光也没有。
他惊了一瞬,
一下子翻身坐起,带着哭腔道:“阿婵?”
一个温热的触感贴上他手背,“怎么醒了?”
听见薛婵的声音,
裴砚宁这才心下稍安,
他摸了摸薛婵握住他的那只手,想开口说他什么都看不见了,眼前漆黑一片,
什么都没有,
却又不敢。
他就这么怔忪地坐着,
也不敢问薛婵有没有点灯。
裴砚宁不知是怎么了,薛婵倒也不多问,只是静静陪着他坐着,今晚月色很淡,外面暗沉沉的,她在迟疑要不要点一盏灯。
“裴......不舒服吗?”薛婵又等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裴砚宁摇了摇头,他胸口一直淤塞得厉害,
但是勉强可以忍受,更多的是心慌,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瞎了。
他不说话,薛婵也不说,
就这么静静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
薛婵轻声道:“天亮了。”
随着她的声音,裴砚宁才朦朦胧胧地感觉到一丝光。
原来他没有瞎,还是和之前一样,看得见光,只是很模糊而已。
想通这一点,裴砚宁禁不住流下泪来,他要是瞎了可怎么办......再也瞧不见阿婵的样子了。
“好端端哭什么。”薛婵十分自然地伸手给他抹了抹眼泪,“你在这里好好坐着,后半夜刚吃东西,这会儿把药喝了,晚点再吃饭,怎么样?”
“阿婵不走......”裴砚宁伸手握住她的衣角,满脸都是舍不得。
“我不走。”薛婵解释,“我去厨房拿了药马上回来,你数三下,我就回来了。”
“真的吗?”裴砚宁不确信地问了一声,倒也没再较真地等着回答,掰着指头开始数数,“一......”
“二。”
裴砚宁抿了下唇,心想他应该体贴一些,怎么能数得这么快,阿婵是给他端药去了......
正犹犹豫豫要开口数三的时候,手里被塞进一个圆圆的东西。
“一会儿喝完药,把这个吃了。”
薛婵的声音冰冰凉凉的,裴砚宁点头。
“不问问是什么?”薛婵意外。
“摸着是个果子。”裴砚宁弯眸笑了笑。
“要是不是呢?”薛婵皱起眉,他这样容易相信人。
裴砚宁捏了捏手里的东西,道:“阿婵让我吃,我就吃。”
沉默了一瞬,薛婵托起他一只手,把药碗放在他手里,嘱咐道:“一口气喝完,有些苦,拿稳别摔了。”
裴砚宁早就嗅见那股酸涩的苦味,但是薛婵亲自给他拿过来,他便也只是轻微皱了下眉,飞快地喝了汤药。
好苦......想吐。
薛婵见裴砚宁的表情便觉不妙,一手按在他手掌的内关穴处助他缓解不适感,裴砚宁难受得轻声哼哼了几下,堪堪忍住了。
他这才拿起果子去吃,是个极甜的杏子,但是第一口是苦的,吃了第二口才慢慢甜了起来。
他吃完了杏子,核就那么含在嘴里,也不知道吐。
薛婵等了一会儿,忍不住伸手,“核给我。”
裴砚宁好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犹犹豫豫地张嘴,吐在了薛婵手心里。
薛婵收了东西正欲去厨房,正遇上丁香玉出门,她道:“去抓贼?”
丁香玉点头。
薛婵道:“阿宁跟我说,杜棠手里拿着剪刀,后来又放火,我猜她与镇东那家的事有关。”
“会不会是模仿作案?”丁香玉道。
“剪刀的事,衙门并未对外提及。”薛婵道,“昨日她既是来搜刮钱财,一定是准备离去,这几日蛰伏在龙首镇怕就是在打听案子的进展。”
“前日知县已经下令闭关大门,几条水路也暂歇了,但是几条民船还在走,捕快一直在搜。”
薛婵点了点头,目色晦暗不清,“捕快有权私自对犯人处刑吗?”
丁香玉一愣,摇了摇头,“别说捕快,我也不行啊。”
“哦。”薛婵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道了一声“今日我告假”便重新关上了门。
丁香玉默了瞬,边往门外走边忍不住想,薛婵这是什么意思?她从不会问一些无用的事情,难道她想自己对付杜棠?
可是连纵两起火,还背着三条人命,这绝对是要犯啊,要送到云州城去秋后问斩的。
回屋时,裴砚宁还照她离开前的模样坐着,薛婵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裴砚宁似乎是知道他回来了,偏过头来看了一眼,但是眼神并不算生动。
想必是双眼还未恢复了。
自打醒来之后,裴砚宁的话不知少了多少,从前总是喋喋不休地在薛婵耳边叽叽喳喳,这一安静下来,薛婵竟有些不大习惯。
她道:“若是为病情担心,大可不必,你伤得并不严重,养几天就好了。”
“我知道了阿婵。”裴砚宁凭着声音判断出薛婵的大致方向,小心翼翼往前摸了摸,摸了个空,薛婵心中猜出他在摸什么,主动把自己的衣角递给他。
裴砚宁一下子捏紧,揪着道:“阿婵你不要烦我,我马上就好起来的,马上就能下床给你做饭了。”
薛婵拧了拧眉,“你为何要如此惴惴不安,没看顾好你是的我责任,我自觉内疚,怎么还会怪到你身上?裴砚宁,你以前不是读过书吗?就读成这般?都读了些什么?”
“...只是些相妻教子的书,我现在已是在给妻主添麻烦了,没有尽到伺候你的责任。”
“没有。”薛婵坐到他身边,“你没有添麻烦。”
裴砚宁眉心始终噙着忧色,他实在太怕自己再也看不见了,万一他再也看不见了怎么办?一定会被阿婵丢掉的。
阿婵总是不丢掉他,一定会厌弃他的。
“好好休息。”一只温热的手替裴砚宁轻阖上他的眼睛,“你今日说了太多话了,要注意休息。”
裴砚宁被薛婵按着躺下来,他好像一个人偶,怎么摆弄都可以,甚至连表情都快要一成不变了。
“你能亲亲我吗......”裴砚宁小声乞求。
薛婵深吸了口气,下意识拒绝:“在你好起来之前,不要想别的事。”
裴砚宁难过地缩成一团。
他现在是个累赘了,怎么还能要求阿婵做这做那的。
看着他这副样子,薛婵不自觉地摸了摸下巴。
好像自从她来到这里,裴砚宁就极度缺乏安全感,之前他不知道她的身份的时候倒也还好,但是防备心很强,她做事时稍微弄出一点声响都能引得他身形颤动。
后来坦白了身份之后,裴砚宁又变得格外缠人,之前在清河村时,每日她下值回家裴砚宁总是表现得像两个人许久没有相见了一般,用十分热切的眼神盯着她看好一会儿。
有时候还会情难自抑地抱过来,薛婵倒都一一接受了。
毕竟在她心里,只要她二人不做逾越男女礼制之事,其他的倒也无伤大雅。
后来许是裴砚宁发现自己的热情久久得不到回应,他开始伺机亲她,不是什么过分的地方,有时在脸颊、有时在手背。
薛婵已经很认真地在防范了,但是裴砚宁亲吻的欲.望总是来得毫无征兆,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这么久以来一直如此。
可是自从昨日,他这样的热情似乎渐渐消退了,从昨日到今日,才过了几个时辰,他就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薛婵很担心,她担心裴砚宁当初的心郁之症会再度发作,可是她已经尽可能地满足他的需求了,这才养了多久?他还需要养上好几日才能见好。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没有亲他吗?
他就那么喜欢亲?
薛婵沉默着坐在屋外,没一会儿是崔钰来了,轻声道:“砚宁睡了吗?我来瞧瞧他。”
“刚躺下,许是还未睡着,你进去看看。”薛婵起身让开身子让崔钰进门。
“砚宁?”崔钰走入门中,轻轻唤了一声,温柔道,“还难不难受呀?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裴砚宁眼眶一酸,“崔钰哥......我眼睛瞧不见了。”
崔钰一怔,急急关上门来到他床边,“怎么会这样呢?是完全看不清东西了吗?”
“不是,就是看不真切,模模糊糊的,连人的轮廓也瞧不见。”裴砚宁难过极了,“阿婵会不会丢下我走了?崔钰哥,你能不能帮我看着她一点?她要是走了怎么办?”
“不会!不会的!”崔钰连忙揽着裴砚宁抱了抱,“我跟你说,这还是丁捕头告诉我的,昨儿是薛娘子冲进火场亲自抱你出来的呢!当时火烧得那么大,她什么也没想就往里面冲,该有多在意你呀?”
“真的吗?”裴砚宁眼神亮了亮,这些话薛婵怎么从来不告诉他?
“当然!”崔钰捏捏他的鼻尖,不好意思道,“而且...丁捕头还说,薛娘子那日抱你出来后,还亲了你呢!”
“亲我!”裴砚宁惊讶极了,摸了摸自己的唇瓣,“我那个时候多不好看!她怎么亲我......”
一边说着,心里却又涌上无限的甜蜜。
她亲他,她亲了他。
阿婵趁他不知道的时候亲他了!阿婵亲他......
裴砚宁的表情微妙起来,“这么说,阿婵喜欢我!”
崔钰笑起来,“当然喜欢你啦。”
裴砚宁捂着自己的嘴,好像忽然活过来了一般,她喜欢他,看见他这副样子,她一定怜惜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扔下他呢?
何况他醒之后,薛婵对他有求必应,还亲自煮面给他吃!
抱着他在厨房煮的面。
裴砚宁一下子甜蜜起来,“哎呀她喜欢我,这么快就喜欢我了。”
崔钰看着他这样子忍不住笑,“算了,跟你说两句话总是离不开你那女人,我要去做饭了。”
“我想吃蒸槐花......”裴砚宁眨眨眼,“昨儿就想吃了,可是没吃到。”
“行,我这便去给你买。”崔钰勾了勾唇,用了些力气捏了把裴砚宁的脸,这才出了门。
见人这么快就出来,薛婵忍不住道:“他睡了?”
崔钰笑了笑,“他这会儿子怕是不好睡。”
薛婵还要再问,却见崔钰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