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太子妃张氏，身着一身洁白的孝袍，苍白的脸上写满了哀切。
她就在太子的棺材不远处跪着，麻木的往火盆中添着纸钱。
时不时的抹一把眼泪，看起来很是悲痛。
只是若有人能站在她的面前看，就会发现，她的眼眸中，正盘算着什么。
身旁，秦文哭的眼圈通红，小小的身影跪在那直打晃。
秦文舔着干涸的嘴唇，声音沙哑的问着母亲。
“娘，爹爹他，真的起不来了么？”
“我真的没爹爹了么？”
张氏看了一眼儿子，又偷偷看了一眼四周。
“你爹再也站不起来了，你可得争气啊儿子！”
秦文的眼中再次掉落几滴眼泪，乖巧的点头。
“我一定好好读书，不让娘你失望！”
张氏摸了摸儿子的头，低声交代：“只会读书不行，你得好好表现，让你皇爷爷喜欢你！”
秦文自然不明白母亲的话，但他一向乖巧，他点着头开口：“娘，我怎么才能让皇爷爷喜欢我呢？”
“哭！”
张氏交代起来：“你皇爷爷今天会过来，你就记住，你一定要哭，越伤心约好！”
秦文脸上露出了意外：“可我不就该哭么？”
张氏又道：“你不能干哭，你得让你皇爷爷心中疼你，怜你……”
母子二人悄声交谈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秦文正想扭头看看，却被张氏拽了一把。
“哭！”
秦文不明所以，只是听话干嚎了起来。
嗒、嗒、嗒……
脚步声越来越近，张氏这才悲伤的扭过头。
看到身后站着的老人，瞬间就低下了脑袋。
“陛下，儿臣拜见陛下！”
她哽咽的声音，听着几乎让人心碎。
老者冷漠的脸上，也因此有了两分动容。
他看了一眼张氏，叹息一声，沙哑的开口。
“苦了你了！”
张氏立刻放声大哭，“连累父皇伤心，是儿臣照顾不周……呜呜！”
皇帝走了两步，越过张氏，想抬头看看棺内，但突然有几分胆怯。
是的。
这位英明神武的开国大帝，这个杀伐果断的皇帝，他怕了……
他害怕看到自己最喜爱的儿子，害怕看到自己的太子，离开自己。
他闭着眼，脑海中全都是儿子的影子。
从他呱呱坠地，从他第一次喊爹。
这些都让在乱世中颠沛流离的他，再次填补了内心中渴望的亲情。
后来……
后来啊。
皇帝嘴角微微上扬。
自己的儿子，是所有人都夸赞的好孩子。
他阅人无数，可以看得出来，夸赞之人，不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儿子，而是因为，自己的儿子确实优秀！
创业何其艰难，小小的他就跟在营里跑。
手磨破了，脚冻伤了，身上负伤，他都没有说过苦！
他没说过苦！
皇帝苍老的眼角，淌出一丝混浊的泪光。
“我想我多做点，我做好点，阿爹就能少累些，我心疼爹！”
这是儿子那次在受伤之后，说的。
世人都道太子精明能干。
可却没人知道！
皇帝在心中自语，“我的儿，这些年也累了吧！”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向了棺内。
吧嗒！
只一眼，皇帝几乎站立不住，一把就扶住了棺材。
“皇爷爷，您小心！”
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一双稚嫩的手架住了皇帝的身子。
他低头看了过去。
“好孩子……”
他拍着秦文的肩膀。
仿佛看到了太子小的时候。
“可惜，文儿太过文弱，到底没有阳儿更类乃父！”
皇帝瞬间回神，他一手搭在秦文的肩上，扭头看了一圈。
脸上立刻没了表情。
双眼深邃的好似深渊。
“秦阳呢？”
他的声音不大，但张氏瞬间感觉压力无边。
“阳……阳儿他，病了。”
张氏的声音不大，话语虽然像是在解释，但她语气中却有恰到好处的展现出，替孩子推脱的意思。
“病了？”
皇帝看了一眼张氏，心中有几分不快，但他并没有表示出来。
“二虎，你去看看二殿下，如果病的不重，就接他过来！”
门外一名壮汉，行礼后，无声的消失。
秦文看了一眼母亲，沉默了一下开口。
“皇爷爷，母亲骗你了！”
张氏眼中露出惊恐。
皇帝走到一旁，缓缓的坐下。
他看着秦文摆手，“过来跟爷爷说说，你母亲骗我什么了？”
秦文扭捏着走了过去，扑通一声跪下。
“请皇爷爷恕母亲无罪，孙儿才敢说！”
皇帝看了看张氏，见她神情紧张，淡淡开口：“那就恕你母亲无罪！”
秦文抬起头抿着嘴，沉默了一下开口。
“阳弟并没有生病，是他不想来，所以……”
“哦？”皇帝看想秦文：“他为什么不想来？”
“陛下，父皇！”张氏连忙开口：“阳儿年纪小，他是真的受不了生病了！”
“你闭嘴！”皇帝斩钉截铁！
“自古慈母多败儿，你这样纵容，他能长好么？”
张氏低着头，抽抽搭搭的开始哭泣，却没有了再说的意思。
仿佛，真的被皇帝一句慈母多败儿给说中了一般。
东宫偏院。
几个太监围着秦阳，却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有恃无恐。
只是神色却依旧狠辣。
“你……杀了他！”
领头太监声音都有些颤抖，双眼死死地盯着秦阳，他手中的宝剑上，染满了鲜血。
“你很不满意？”秦阳目光锐利的看着太监头子。
“我……”太监头子刚要反驳，就对上了秦阳的眼神。
这一瞬间，他恍惚看到了……皇帝的影子。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你怎么能杀他，你怎么敢杀人的！”
秦阳往前迈了两步，几乎贴到太监头子跟前。
“在京城里，我是主子，他和你们是什么？”
秦阳指着地上的尸体，冷漠的开口：“是奴才，是狗！”
“狗不听话了，狗还想咬主人，你说我该怎么办？”
秦阳的声音中没有丝毫感情波动。
“现在，你告诉我，你听话么？”
说着，他再次抬起了手中的宝剑。
点在太监头子的胸口，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对方。
“你……”
太监头子鬓角生出冷汗，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而这时，左侧的太监，脸色狰狞的挥起了拳头。
“你杀了他，你杀了我弟弟！我他妈杀了你！”
太监头子一惊，但他却没有阻拦的意思。
“呵呵！”
秦阳冷笑一声，同时用力的一甩手中宝剑，直接就捅了过去。
“你要谋反！”
噗嗤一声。
动手的太监腰间多了一个血窟窿。
“你……”太监后退一步，捂着伤口吃痛惨嚎。
就在这时，秦阳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他瞬间来了精神，大声嘶吼一句：“拦我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