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他们多?般配啊!”
“你看,她没有拒绝,她是笑着的。”
“他们才是上天注定的姻缘。”
“她明明就?喜欢他啊,不喜欢怎么?会成婚呢?不喜欢怎么?会成婚呢?不喜欢怎么?会成婚呢?”
“没有人能逼得?了她。”
......
是啊,没人能逼得?了乔昭。
徐纾言抬眼,看向乔昭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掀开大少爷的红盖头。徐纾言看不见大少爷娇羞的表情,但是他能清晰的看见乔昭脸上的笑意。
乔昭怎么?能笑呢?她应该和自己一样痛苦才是!
徐纾言眼中的泪流了出来?,他根本没办法控制住。徐纾言有些麻木,却没办法撇开自己视线。他只能看着乔昭和那个贱人相携而立。
他甚至看得?越发清晰,越发清晰,清晰得?能看见乔昭棕色瞳仁中。倒映出的那个贱人穿着红色喜服的身影。
乔昭的眼里,分明带着爱意啊。
她爱那个贱人,她竟然爱那个贱人!!
徐纾言一下从梦里惊醒,一抹脸上,却早已被泪水打湿,原来?刚刚在梦里,是真切的在流泪。
梦里的感受太真实,让徐纾言现在还?心有余悸。加上多?日以来?的恐慌,徐纾言根本没办法止住泪。他捂住脸,泪水打湿指尖,哭得?越发厉害。
他觉得?自己等不了,他很害怕。他迫切的想和乔昭相拥,想让乔昭停留在他的身体?里,永不分离。他觉得?自己快死了。
可?这一切只是枉然,深夜里,没有乔昭,也没有乔昭的拥抱。
......
摇晃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徐纾言不耐烦的睁开双眼。他现在的脾气?很差,几乎是一点就?炸。
“怎么?了?”徐纾言冷声问道。
“掌印,前方是送礼的队伍,东西有些多?,将路堵住了。”徐淮靠近车窗,回复道。
其实徐淮还?是说的谦虚,不是有“点”多?。男方准备的聘礼之盛,长长的朱雀门街看不到头,全是被装在箱子里的聘礼,上面挂着红绸。
前面一段是小厮挑着箱子,后面一段则是马车拉着丰厚的聘礼。每个人都?穿得?喜气?,连马上都?挂着朵红花。
到底是中京谁结亲啊?竟然如此?大阵仗。此?前也没听说中京有哪个世家大族要结亲啊?
徐纾言这才听见了外面锣鼓喧天,唢呐齐鸣,热闹极了。他微微掀开帘子,就?看到外面是送聘礼的队伍,敲锣打鼓的走过。沿路有许多?百姓,大家也是看热闹。
但凡是队伍经过的地方,小厮就?会沿路给路上送上些喜糖。那些百姓沾个喜气?,得?到了喜糖,就?笑逐颜开,说些百年好合,金童玉女这些吉利话。
两方都?听着高兴。
或许是昨夜梦里的场景,今日就?出现在现实生活中,让徐纾言有些恍惚。不知为何,他心里慌得?厉害。
“你去打听一下,到底是谁家结亲?”徐纾言脸色苍白,他揉了揉眉心,似乎难受得?不行。
“是。”徐淮答道。
掌印对这些事从不在意的,不知为何今日竟然格外上心。徐淮有些惊奇,但他没有犹豫,转身就?往人群里走去。
徐淮找了个路边蹦跶得?最欢的,凑过去问道:“大哥,这是谁家下聘礼啊?阵仗竟然这样大。此?前没听人说最近有世家子弟要结亲啊?”
那大哥抢到喜糖,高兴极了,他脸上挂着笑意道:“好像是从宋太傅府里出发的,最前面送聘礼的就?是宋学?士的叔伯。”
“宋学?士?没听闻他要成婚啊?”徐淮惊讶道,宋景洵要成婚,这中京竟然一点消息没有。
“哪家姑娘啊?想来?应是个蕙质兰心的。”徐淮询问道,还?不忘礼节性夸几句
。
那大哥也有点疑惑,道:“确实是宋学?士,我也不曾听闻他要结亲的消息。只是这哪家姑娘,我更不清楚。要等会儿队伍停在女方府门口才清楚嘛,只是看这架势,估计还?久的很嘞!”
大哥看了看这送礼长长的队伍,眼睛里满是艳羡,这可?都?是金银珠宝。
徐淮也抬眼看了看,那队伍确实长啊。
第101章
第
101
章
徐淮打听清楚后,
就回到了马车旁边。
因为这?里?太过?吵闹,闹得徐纾言头?疼。他就将帘子放了下?去,又怏怏的靠回软垫上,
没有生气的样子。
他其实没那么多精力管别人的事情,今日进宫就是为了处理吕司的事情。
吕司此人不可小觑,亦或者说,
不是吕司有多厉害。而是他的出现,正合顾昀之的意。顾昀之正好需要这?样一个人,
而此人刚好是吕司。
于是顺水推舟的,
他们之间有了更深刻的联系。甚至这?种联系将徐纾言排绝在外,
但这?与徐纾言而言,并不接受。
他闭眼蹙眉,陷入沉思。
徐淮靠近马车边,道:“掌印,
听路上的人说,今日送聘礼的队伍,是从宋太傅家里?出发的。想来是宋学士要结亲,
今儿个是纳征的日子。”
“宋景洵?”徐纾言猛地睁眼,直起身,厉声问道。
他对宋景洵算不上太熟悉,
再?此之前,对宋景洵的印象还停留在世家子弟层面上。
宋景洵清正雅致,克己慎行。他是文官,
在翰林院上值,
接触的都?是书籍文献。当然这?只是他为官生涯的起点。
许是有宋老太傅在朝中镇着,
朝臣对宋景洵也有几分敬意。当然宋景洵也并非那纨绔之辈,相反还十分优秀。
宋太傅一生清流,
教出来的孙子自然也不会差的。
徐纾言对宋景洵的印象较为笼统,再?深刻的就没有了。
是后来乔昭和?宋景洵有些牵扯,徐纾言才对此人有了真切的实感。
“是的,就是宋太傅的长?孙,宋景洵宋学士。”徐淮重复道。
朱雀门街敲锣打鼓,好不热闹。沿街的百姓欢声笑?语,喜气连连。可徐纾言却心脏紧缩,寒毛颤栗。
“是哪家的姑娘?”
徐纾言一把掀开车帘,视线紧紧的看着徐淮,声音又冷又硬,还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徐淮挠挠头?,也有些疑惑,“都?没听说宋学士要成亲,是今早抬着聘礼出门了,才知道的。”
“现在还没到女方府里?,所?以大家也都?在猜测是哪家的姑娘。”
徐淮将自己打听的消息,一五一十道出。
确实是极为奇怪的,以宋家这?样的门槛。要是结亲,那定然在下?聘书的时?候,就已经满城传得沸沸扬扬。哪里?似现在这?般,都?快要成婚了才听说消息。
竟然无人知晓女方是谁。
徐纾言心脏跳的厉害,他心里?越来越慌。修长?的手紧紧攥住车框,用力到指节发白。徐纾言本就因为没睡好,精神紧绷,现在更是觉得太阳穴扯得发疼。
“昌敬侯府那边可有动静?”徐纾言的声音有些发紧,那些声音仿佛是从他干哑的嗓子里?挤出来的。
徐霁见状,连忙上前,道:“今早传来的消息,昌敬侯府那边十分安静。府里?的下?人正常进出,也没有大肆操办的迹象,不像是府里?要办喜事的样子。”
“想来这?事应该与乔都?尉无关。”徐霁温声安慰道。
现在徐纾言日日派人去昌敬侯府守着,就是为了能见到乔昭的踪影。每日早晚,都?会有暗卫来汇报昌敬侯府的消息,日夜不歇。
徐纾言听见昌敬侯府那边没有动静,照旧如?常。握着的终于手松了松,但紧紧提着的心脏却怎么也落不下?来,仍然蹙着眉头?。
“怎么可能是乔昭......乔都?尉。”徐淮心直口快,又称呼乔昭的大名。瞥了一眼掌印的面色,见他心事重重没有发现。立马改了口。
“乔都?尉一有空就来掌印府,没见过?她?和?宋学士有过?多接触。再?者,前几日乔都?尉才来了掌印府。看她?的面色如?常,不见半分心事,不像是要结亲的样子啊。”徐淮又道。
自从回京以后,乔昭几乎是隔两日就宿在掌印府。不了解的人或许会觉得,乔昭经常往掌印府跑,天天跟在徐纾言身边,似乎有些低三?下?四。
但只有真正了解徐纾言的人,例如?徐霁徐淮,才清楚。其实是掌印离不开乔昭。
乔昭来掌印府的次数已经算很勤了。从武卫营下?了值回来,除了昌敬侯府,其他时?间都?在掌印府这?边。
尽管如?此,徐纾言仍然觉得不够。乔昭一离开,掌印就魂不守舍,日思夜想。
有时?候夜里?,乔昭不在。掌印只能抱着乔昭留下?衣物,闻着上面乔昭留下?的浅淡的气味,勉强入眠,却还是时?常惊醒。
有时?候夜太黑,或者月太冷,都?能惹得掌印独自垂泪,像是得不到滋养就要枯败的植物。只有在乔昭身边,掌印才会鲜活一些,会怒会笑?,重新焕发生机。
“掌印许是想多了,应该是别家的姑娘。”徐霁温声安慰道。
“对啊!怎么看也不能是乔昭吧,人家宋学士应该喜欢文雅含蓄,谦逊内敛的大家闺秀,不是乔昭这?个类型的。”
徐淮也在一旁抓耳挠腮的安慰,偏偏话又说不到点子上,怎么听怎么别扭。
“乔都尉看着也挺文雅含蓄的。”徐霁转头?看向徐淮,底下?的手拍了拍他,忙使眼色。
徐淮却完全没接收到,他莫名其妙看了徐霁一眼,道:
“乔昭哪里?文雅含......乔昭确实文雅含蓄!她?不仅文雅含蓄,而且才高八斗,能文能武。宋学士虽好,那又如?何,乔昭并不喜欢宋学士!她?喜欢掌印这?般气势骇人的。”
看着徐纾言冷若冰霜的眸子,眼神跟那冷不丁射过?来的冷箭一般,让徐淮汗毛竖起。于是他忙改口,跟开窍了一样,车轱辘似的,说了好些顺耳的话。
徐纾言凉凉的看着徐淮,徐淮眼神左看右看,心虚的很。最后实在顶不住,只能垂下?头?去。
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
......
徐纾言把车帘放下?,将外面的热闹隔绝。他仍然有些恍惚,他现在心里?乱得很。
他一边安慰自己,乔昭说过?不会抛弃他,这?宋景洵成亲跟乔昭应该无甚关系。一边又看到这?敲锣打鼓的喜庆场面,酸涩难忍,涌上鼻尖。
他想,这?样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乔昭的身边,让世人都?知道,他是乔昭的人。这?样的机会,他应该一辈子也不会有。
他是凡尘的淤泥,脏污不堪。又怎么能沾染明月,让明月蒙羞。
乔昭应该是一直高高挂在天上的,他不能成为乔昭坦荡前程的污点。他心疼乔昭,不愿让她?被人诟病。
他在乔昭身边,一辈子都?是在暗处,见不得光的。
虽然从一开始就清楚,甚至能得到乔昭的喜欢已经是奢望。可人总是贪心的,有了爱,又想要一个名份。
徐纾言闭了闭眼,将眼中的湿意憋了回去。
良久,才听见马车内轻微的叹息。
“派个人在这?儿守着消息。”徐纾言有些累,不想讲太多的话。
“是。”徐霁徐淮回道。
随后马车又缓缓往皇宫里?驶去。
暗色的马车,低调沉稳,隐隐有肃杀之气。与戴着红绸,热闹喜庆的送礼队伍,仿佛是两个极端。两支队伍擦肩而过?,短暂的交织,又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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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纾言到了宫里?,顾昀之正在里?面和?吕司谈话,高少监守在门外。
一看到徐纾言,高少监就连忙迎了上来。
“掌印,您来了。”高少监面上带着殷切笑?意,声音上挑带着阴柔。
徐纾言往里?面瞥了一眼,没开口。高少监立马懂了他的意思,低声道:“吕将军在里?面,有一个时?辰了。皇上说,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吕司这?段时?间常来?”徐纾言眉眼间带着冷意,问道。
“前段时?间到是没见着身影,只是这?段时?间经常出入勤政殿。每次吕将军来,皇上也不让奴才们在里?面守着。不清楚在里?面讨论些什么。”高少监忙回道。
两人正在门口交谈着,突然勤政殿的大门从里?面拉开。吕司大刀阔斧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吕司身材高大强壮,满脸的络腮胡,看着有些凶。
看到徐纾言站在外面,吕司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轻视,他本来就瞧不起这?些宦官。不过?就是些阉人,腌臜玩意儿,只会趋炎附势,追名逐利。
眼底暗色一闪而过?,吕司又扬起笑?脸,是非常浅俗的,并不高明的谄媚。
他走上前来,端正的和?徐纾言行礼,笑?道:“见过?掌印。”
徐纾言神色冷淡,看着眼前躬腰弯背的人,沉默不言。
气氛有些凝滞,吕司垂着的眼眸下?是明晃晃的愤恨和?恶意,只是现在他弯着腰,大家看不到罢了。
良久,徐纾言漫不经心道:“将军请起吧。”
吕司这?才直起身,面色如?常,似乎没意识到刚才徐纾言在刁难他。
他脸上挂着笑?,殷切道:“掌印今日也是来找皇上的?方才在里?面谈事,不知掌印在外面候着,劳烦掌印在外面久等?。”
徐纾言瞥了他一眼,站在原地没说话。凉风拂过?人脸,空气里?十分安静。
吕司的话落在地上,他也不恼。脸上仍然挂着那种虚假的,一眼就能识破的敷衍笑?容。他对徐纾言根本没有敬意,只是不能和?他撕破脸。
他的伪装又是那么不堪一击,或许他嚣张得根本没想骗过?任何人的眼睛,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见徐纾言不语,吕司也不自讨没趣。他声音雄浑,沉闷:“掌印事忙,我就不过?多烦扰了。”
言罢,吕司转身,退了下?去。
“掌印
,皇上让您进去,您请进吧。”门开的时?候,高少监进去替徐纾言通传了一声。
许是方才和?吕司谈话,有些耗费精力。顾昀之现在没有批奏折,他靠在龙椅上,闭着双眼,旁边有个小太监在给他锤肩。
“见过?皇上。”徐纾言走了进来,弯腰行礼。
顾昀之睁眼,摆摆手。身后的太监心领神会,立刻停手,轻声回到原来的位置。
“给掌印赐坐。”顾昀之一扫面上的疲色,又变成了威严的皇帝。
不一会儿,凳子搬到徐纾言的身后。
“谢皇上。”徐纾言面色如?常的弯腰坐下?。
就这?样,一君一臣,一人坐在上位,一人坐在下?方,沉默不言。
顾昀之直直的看向徐纾言,他的眼神有些沉,似乎满腹心事。徐纾言垂眸敛睫,面色沉静,喜怒不形于色,看不出在想什么。
这?似乎是一场无声的交锋,但又好像不是。
殿内静默了一会儿。
半响,顾昀之开口,道:“你们都?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