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叶芸杨婶 本章:第6章

    她往里望了眼,嗫嚅道:“别进去了。”

    白闻赋无所畏惧地睨着她:“给发现了又怎么样?能吃了你?”

    说着他从后门大摇大摆走进教室,在最后一排找了个空位坐下,侧过头瞧着叶芸探头探脑的样子,拍了拍身旁的椅子。

    叶芸在门外徘徊了半晌,确定没有人找白闻赋麻烦,才从后门溜了进去。

    事实上,大家看书的看书,书写的书写,几乎没有人发现他们走进教室。叶芸坐下来后,心脏还在砰砰跳。

    虽然来白家已经有大半年了,但她跟白闻赋接触的很少,平时在家里即便碰上,也不过是她叫他一声大哥,他应一下,仅此而已。

    唯独几次在外面碰上,现在想来都伴随着一定程度的心惊肉跳。

    叶芸低着头问他:“你一直这么随心所欲吗?我是说你好像没有害怕的。”

    她侧过视线:“但是旁人都会怕你。”

    白闻赋单手撑着下巴,眼里透出散漫不羁的光:“因为我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叶芸刚来到白家就疑惑过的问题,当初闻斌一带而过,如今白闻赋却用一种近乎坦荡的答案告诉她。只是他似是而非的口吻让叶芸无从判断真假。

    教室里有书本的翻阅声和笔尖落在纸上的沙沙声,周围萦绕着很浓的学术氛围,叶芸两手空空的样子显得格格不入。

    尽管根本没有人回过头来看她,叶芸依然感觉有些不自在,她用气音小声对白闻赋说:“我们没有书这样干坐着,会不会有些奇怪?”

    “想看书还不简单。”

    白闻赋起身往前面走去,叶芸怔怔地盯着他,只见他拍了拍前排一个小伙儿,两人交流了两句,男生回过头盯叶芸瞧了眼,随后从抽屉里拿了本书出来递给白闻赋。

    白闻赋再次走回叶芸身边,将那本关于法学的教材给了她:“没什么其他书,凑合看吧。”

    叶芸接过教材,眉梢尽是欣喜:“你在大学还有认识的人?”

    白闻赋打了个哈欠:“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不妨碍我跟好人交朋友。”

    说完他就趴了下去,闭上眼:“我睡会,想走叫我。”

    叶芸看了他一眼,他好像很困的样子,趴下去就没再动过。

    自从两个月前闻斌的噩耗传来家中,白闻赋似乎夜里就总是失眠。叶芸起夜,经常见他靠在走廊抽烟,眉宇之间是挥之不去的凝重,特别是每个守七日他都是彻夜不眠。

    闻斌单位的领导并没有告知遇难的确切日子,白闻赋依然按照得知消息的那天为弟弟守满了七七四十九日。

    只是,他不会像佟明芳那样时常将闻斌的不测挂在嘴边,也没有把不幸怪罪到叶芸身上,他始终在家中维持着一种看不见的平衡,让大家都得以度过这段艰难的日子。

    教室里弥漫着幽淡的书香和墨汁的气息,所有人都沉浸在学习中,这种氛围让人安心而投入。某一刻,叶芸也觉得自己像是个真正的大学生,虽然只是短暂的代入,已然感到不虚此行。

    叶芸翻开教材,认真研读起来。然而白闻赋拿给她的这本装订老旧的教材,她读起来实在费劲,特别是那些复杂的法则和理论知识,她总要反复看上好几遍,仍然一知半解。

    就这样看了好一会,陆续有人离开了教室。叶芸不知道几点了,她侧过头去看白闻赋,他浓密的睫毛贴在下眼睑像扇形,锋利的眉峰处那道疤痕在他熟睡时变得不再有攻击性,线条清晰的唇型,唇角有着尖锐上扬的天然弧度,散发出一种独特而危险的吸引力。

    叶芸好像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瞧过他,却在这时白闻赋忽然开了口:“不看书看我干吗?”

    他依然闭着眼,却精确无误地捕捉到她的视线。

    叶芸心一惊:“你没睡着吗?”

    白闻赋撩起眼帘,浓密的睫毛缓缓铺开,眼神愈发深邃。

    他们没有如此近距离地对视过,叶芸下意识躲开目光,听见他问:“看得怎么样了?”

    她小声道:“不好懂,你看了就知道了,学法的人肯定比常人脑子好。”

    “那可不见得。”白闻赋直起身子,语调缓慢:“第五页犯罪和刑事责任,行为在客观上虽然造成损害结果,但不是出于故意或者过失,而是由于不能抗拒或者不能预见的原因引起的,不认为是犯罪。十二页有期徒刑、无期徒刑......三十二页危害公共安全罪......五十一页......”

    他侧过头来,深沉的眸子罩着层幽暗盯住她:“《刑法》第十七条,为了使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而采取的正当防卫行为,不负刑事责任。正当防卫超过必要限度造成不应有的危害的,应当负刑事责任;但是应当酌情减轻或者免除处罚。”

    叶芸低下头跟随着他的声音飞速翻找,直到翻到第五十一页的内容后,目瞪口呆地抬起头来。

    “你也读过大学?”

    白闻赋唇角的弧度扩散开来:“我十来岁就离开家了,当年没机会,不然说不定能成为暂行条例发布后的第一批律师。”

    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白闻赋问她:“走吗?”

    叶芸知道该回家了,可她仍然依依不舍,哪怕什么事情都不干,坐在这里她的精神都是放松的。

    白闻赋见她不愿走的样子,说起:“想留在这也不是没办法,现在高考不是恢复了嘛。”

    叶芸愕然地盯着他。

    “你不知道?”

    叶芸即便听说过也从来不觉得这件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就像是沪都的繁华,她想都不敢想。

    在教室门口,白闻赋将教材还给那位男同学,男同学又一次瞥

    向叶芸,眼里带笑地问:“你女朋友啊?”

    叶芸窘迫地撇开头,白闻赋淡定地回:“不是。”

    “那是?”

    白闻赋停顿了下,才说:“朋友。”

    男同学没再多问与他道别,叶芸则面露讶色地看向他:“你跟他说我们是......朋友?”

    白闻赋跨上车,斜睨着她:“不然我应该怎么介绍你?弟妹?你跟闻斌又不是夫妻。”

    坐上车后,叶芸的心里一直在打鼓,白闻赋的话一语道醒梦中人,那些多日来捆绑住她的束缚开始摇摇欲坠。

    入了冬后,夜里的风总是刺骨的,叶芸身上的外套略显单薄。好在白闻赋的背脊宽阔,她缩起肩膀躲在他的背后抵御寒风,双手也揣在身前。

    出了校门,白闻赋将车停下,脱去夹克扔给叶芸:“帮我拿着,你要冷就套上。”

    叶芸接过衣裳:“你这样不冷吗?”

    白闻赋重新将车子骑上路:“你试试从这骑回家还冷不冷。”

    来时他们骑骑停停,倒也不觉得离家多远。回去的时候白闻赋骑了好久,叶芸将他的外套裹在身上,属于他的温度暖着她。

    夜静更阑,路上亦是灯火阑珊,车轮缓缓颠着,叶芸坐在后面眼皮子打架,后半程她都在打瞌睡,身体摇摇晃晃脑门一下子撞在白闻赋的背上,惊得她坐直身子。

    白闻赋侧过头说:“坚持下,快到家了。”

    他加快了速度带她回到二尾巷,已是深夜,白闻赋停车时,叶芸抬起头望着这座陷入寂静的筒子楼,入了神。

    他停好车走向她:“望什么呆?”

    她转过头,映着月,双瞳剪水,眼中自然流露出让人心神摇曳的秀色。

    “谢谢。”声音很轻,像深夜的迷离,清晨的微醺,淹没了白日的纷杂。

    她谢谢他能带她出来这一趟,在傍晚那些非议过后,在迷茫压抑的情绪快要抵达零界点时。

    他没有问她谢什么,她也没有明说,近来的遭遇让有些情绪变得心领神会。

    白闻赋走到她跟前,垂下了眸:“用嘴谢的?”

    “那怎么谢?”她扬起视线,透亮的小脸迎着月色近在咫尺。

    白闻赋的眼底蕴着深不见底的细碎眸光,他默了一瞬,对她开了口:“帮我做套棉衣,女人穿的,会吗?”

    叶芸愣了下,才道:“我......可以试试。”

    “好,你把需要的东西列个单子给我。”

    “可是我不会做太新的款式,从前我只帮弟妹做过。”

    “没事,你看着做。走吧,先回去。”

    白闻赋往楼里走,叶芸匆忙问道:“那身形呢?我怎么给她量尺?”

    白闻赋脚步略顿,回过头来,沉吟片刻:“不用那么麻烦,穿在外面保暖重要,身形不胖,个头......”

    他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叶芸一番:“跟你差不多吧。”

    其实叶芸还想问一些细节,比如对方平日里的穿衣风格,喜欢的颜色布料,年龄多大之类的,只是这样一来好像在打探白闻赋的隐私,他似乎不愿多说,叶芸也不好再问。

    回去的时候叶芸很害怕被佟明芳发现,好在佟明芳的房门紧闭,她神不知鬼不觉地闪身回了房。

    躺在床上后,她反倒没立刻睡着,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让她觉得不可思议。与此同时,她头一次静下心来考虑接下来的路该怎么办,这样越想越精神,天快亮时才终于睡着。

    ......

    一大早,吕家饭桌上就好不热闹。吕萍的妈妈拉着她爸和她奶奶,绘声绘色地讲述昨天半夜她去厕所时瞧见的画面。

    “最起码得有凌晨了,白家老大跟他家那个小寡妇站在楼下说了好半晌话,那一看就是一起出去一起回来的。现在是什么意思,都不避人了?”

    吕爸骂了几句白家人的不是,吕奶奶问吕萍妈是不是看错了,佟明芳还在家中,这两人总不能这么胡来。

    吕萍妈坚称自己不可能看错,这筒子楼也没几个有白闻赋个高的。

    吕萍拍了筷子在桌上,板起脸来:“行了,别说了,两人不就讲几句话嘛,被你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吕奶奶嘱咐吕妈:“这事你可不兴往外说,万一没有的事,人家都会说咱们吕家落井下石。”

    吕爸也赞同老妈的说法,白家前不久刚传出噩耗,就算要嚼他们家舌根,也不能是他们吕家带头。

    吕萍妈瞧三人一个鼻孔出气,翻了个白眼端起碗:“知道了,知道了,就你们吕家人心肠好,心肠好当初还闹出那事。”

    ......

    叶芸虽然昨夜睡的晚,但心里装着事,起来倒很早。她一早便将做棉衣需要的布料、针线、纽扣列好了单子,赶在白闻赋出门前给了他。

    白闻赋什么也没说,接过单子揣进了兜里。

    下午的时候,叶芸隔一会儿便悄悄打开房门,直到好不容易等到佟明芳出门。她才从走廊的另一头快速下楼离开筒子楼。

    路上她想过很多种可能,也许马建良轮休,也许她会空跑一趟。

    好在今天她是幸运的,刚进供销社就瞧见站在柜台里的马建良,对方也第一时间看见了她。

    叶芸谨慎地瞧了眼周围,确定没有眼熟的面孔后,才径直走到马建良面前。

    本想三言两语跟他说明自己的近况,未曾想,她刚走到跟前,马建良便道:“白闻斌的事我听说了,节哀。”

    叶芸的眸光晃动,她没想到这事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你今天来是?”马建良压低声音问她。

    叶芸如实告知:“我是来找你的。”

    马建良了然地点点头:“你想让我帮你联系家里?”

    叶芸抿着唇沉默不语,其实不需要她确认,马建良从她走来时已经猜到了。虽然他并不认识白闻斌,但他们这里的售货员许多都跟佟明芳打过交道,或多或少见识过她的强势与斤斤计较。

    白家小儿子如今不在了,叶芸想联系家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马建良爽快地答应下来,让她把想告诉家里的话写下来,他姑父在县城里有铺子,隔三差五会跑去。他可以将信寄到那,等他姑父回村的时候顺道捎去叶芸家中。

    有了联系家里的法子后,叶芸兴奋不已,当晚就写了封信,在之后的几天交到了马建良手里。

    第15章

    (入V通知)

    一周以后,白闻赋将单子上的东西陆续找来了。有好几种款式的纽扣、驼绒,甚至给了叶芸一个精巧的针线盒。最让叶芸意外的是,白闻赋找来的布料是素底纹样附有兰花的织锦缎。

    其实她在写单子的时候,列了几种布料备选,因为不确定白闻赋打算做多贵的衣裳送人,她不好替他做决定,只能让他自己定夺。

    织锦缎是前些日子叶芸在浴室听见其他女人议论的,说李燕身上穿了一件,光亮的面料看着就高级。叶芸对布料、款式敏感,也就将那些话听在耳里,大约知晓这种料子现在很受追捧,当然,价格也不会便宜。

    未曾想白闻赋在这几款布料里偏偏找来了织锦缎,叶芸摸着平整细腻的料子,猜测那个女人会是什么模样的。无论是什么样的,应该很得大哥珍视才对。

    于是两个多月没缝过东西的叶芸,又能够借故拾起针线,这一忙活就忘了时间。

    佟明芳见叶芸一整天都窝在房里,天黑了都不知道出来吃饭,实在蹊跷,就跑去敲她房门。

    叶芸打开门,佟明芳看见一床的针线,还铺着那么高级的料子,扯起嗓子问她:“你不吃饭捣鼓什么东西,给谁做的?”

    叶芸还未出声,白闻赋推了房门出来:“我让她做的。”

    佟明芳诧异地转过视线:“这是女人用的料子,你做了干什么?”

    “送人。”

    白闻赋走到桌前盛饭,佟明芳讶然,跟上前询问:“老大,你和哪家姑娘好上了?”

    叶芸也走到桌边,心不在焉地拿筷子,眼神却瞥向白闻赋。

    只听得白闻赋语气淡然地说:“没和谁好。”

    佟明芳当即提高嗓门:“没好你还白白送人家这么贵的料子?”

    她脸上一副心疼的模样,深怕儿子被人当作冤大头。

    白闻赋端着碗,没个正行地回:“不送人家怎么跟我好?”

    他三言两语绕得佟明芳哑口无言,甚至觉得好

    像是这么个理。老大腿脚不好,没有稳定工作,可不得主动点。

    对于白闻赋要送女人衣裳这件事,佟明芳后来想想,心里是高兴的。那年是她背着白闻赋说的亲事,两个儿子中,老大从小就有自己的想法,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拿主意,唯独说亲这事她替他做了决定,她想让老大早点成家,安定下来。

    结果后来闹成那样,还被对方上门退婚,佟明芳始终耿耿于怀。

    这两年老大早出晚归,寡言少语,活得像个出家人,佟明芳都不指望他能再找了。如今听说他有看中的姑娘,佟明芳自然乐见其成。小儿不在了,没了指望,大儿子如果愿意讨个媳妇,也能是桩喜事。

    连带着,近来佟明芳对叶芸都宽容了些,她关在房间做衣裳,或偶尔出门说是要买点东西,佟明芳也不疑有他。

    白闻赋给叶芸找的这件事,让她的生活不再陷入泥沼,惶惶度日。手头上有了忙活的事,人又充实起来。

    有天吕萍休息,在走廊瞧见佟明芳出了门,便跑上楼去找叶芸玩。叶芸替她开门把她领进房间,吕萍见到这块纹样如此好看的织锦缎,爱不释手地问叶芸:“你这是给谁做的?”

    “不清楚。”

    吕萍诧异地说:“不清楚?怎么会不清楚给谁做的?”

    叶芸抿了抿唇,而后凑过身子悄悄告诉吕萍:“其实是大哥找我帮忙的。”

    吕萍眼眸微微转动,看向叶芸:“闻斌大哥有女人了?”

    叶芸耸了耸肩:“听那意思应该是送给心仪的姑娘吧。”

    吕萍望着她茫然的神情,拿起柔滑的料子在脸颊上抚了抚:“闻斌大哥那种人,你说哪个姑娘能让他放在心上?”

    叶芸眨了下眼:“他是哪种人?”

    吕萍放下布料,轻笑一声:“你不觉得他挺目中无人的吗?”

    叶芸拢起秀气的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并不觉的白闻赋目中无人,或许第一次在水房碰见他时,叶芸对他的印象的确有些害怕,可接触久了,她能感觉出来白闻赋并不像他的外表那么拒人千里。

    他会在第一次见她用冷水洗脸冻着后,买了脸盆给她。会在旁人以为闻斌给她买洗头膏时,出手替她解了围。会在她烫伤时,将烫伤膏交到闻斌手里。

    而这些,当初她和闻斌朝夕相处,闻斌都没有发觉的事情却被白闻赋看在眼里,他又怎么会是目中无人。

    也许是白日里想得太多,晚上叶芸失眠了。她联想到了这件衣裳的女主人,大哥这么看重她,要是日后能将她娶回家,定会把她宠上天吧。

    有些事情想了个开头,后面就一发不可收拾了。白闻赋对她这个未过门的弟媳尚且能够顾及关照,如果是自己的女人,他应该会整日带着她去好玩的地方,买最好的东西给她,夜里,搂着她睡在隔壁,将所有的温柔与疯狂都给她......

    想到这里,叶芸脸颊发烫,心脏没来由地胡乱跳动,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与之而来的是,她在这个家该怎么办,恐怕到时候她的日子会更加水深火热。

    接下来叶芸除了做衣裳,便隔三差五跑去供销社,找马建良打听家里有没有来信。

    终于在临近元旦的日子她收到了回信。拿到信的那一刻,叶芸双手都在发抖,她连声跟马建良道谢,马建良让她赶紧回去看看家里说什么了。

    叶芸没等到回家,她跑去一处无人的巷子,颤抖地打开信封。这是她离开家的第九个月,九个月才等来这一封将她和家人联系在一起的书信,她激动得眼眶都湿了。

    打开纸张,里面的内容却仅有只言片语。叶母不识字,给她回信势必要找人代笔。不知道是不是没转述清楚,还是代笔人没写清楚,信中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只是说收到她的信了,让她好好的之类的。

    几行小字,叶芸反反复复读了好几遍,依然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她寄过去的内容里很明确地询问了家里的看法,希望他们能告诉她现在这个情况,接下来该怎么办。可她期盼了一个月的回复却寥寥几笔,毫无重点。

    所有寄托顷刻被浇灭,一股凉意从叶芸的心脏弥漫开来,日头正盛,刺眼的光线照得她睁不开双眼。叶芸紧紧攥着信纸,人好似被遗弃在深海,四面是一望无际的波涛,身体不停下沉,看不到尽头,也靠不了岸,湿润的眼眶彻底泛红。

    她就这样缓了好久,才将信纸重新叠好放进口袋,浑浑噩噩地走出巷子。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叶芸没有往家的方向走,而是漫无目的地游走在一条条陌生的街道,就如她此时的心情,浮浮沉沉,没有归宿。

    她的目光毫不聚焦地滑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直到定格在街角那个宽阔而结实的背影上。她认出那个人是白闻赋,他在一家店铺前和几人正说着话,在叶芸看见他的时候,他灭了烟侧过头来。叶芸赶忙转过身胡乱钻进一条狭窄的巷子,巷子里横七竖八地挂着晾衣绳,衣服在头顶飘扬,她的脚步匆匆加快。

    她没敢回头,就这样一直走,走到巷子深处时,她才回身看了眼,身后空无一人。她便放慢了脚步,鞋底磨过青石砖,思绪纷扰,愁绪万千。

    没多久就走到了巷子尽头,叶芸无意识地向左拐去,面前的人影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抬起眸,白闻赋靠在墙上,幽深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叶芸呼吸停滞,惊讶地睁圆了眼睛,与他四目相对。

    白闻赋的眼神在她脸上来回扫了一圈,直起身子落下视线:“怎么哭了?”

    叶芸慌忙撇开头:“没有。”

    颤抖的睫毛,眼里柔润的水汽,衬得小脸透白而脆弱。

    白闻赋拧起眉,问她:“没哭看见我躲什么?谁对你说了不中听的话,告诉我。”

    叶芸咬着下唇,摇了摇头:“没有人,我只是......心情不好,出来走走。”

    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坏情绪咽进肚里,故作轻松地说:“真的,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做什么?”

    白闻赋眼神疑虑地打量着她:“喝酒。”

    未料叶芸问他:“去哪可以喝?”

    白闻赋低下头,额前短而硬的碎发张扬地立着,他唇边划过无奈的笑意:“跟我走。”

    叶芸没想到再一次来舞厅不是来跳舞,而是跟着白闻赋来喝酒的。她见他买了两张座位票,价格几乎是门票的十倍,她刚坐下来就后悔了。

    白闻赋跟工作人员要完酒,叶芸便小声而忐忑地说:“我以为是买瓶酒去没人的地方喝。”

    白闻赋靠在椅背上,告诉她:“喝酒当然要讲究气氛。”

    酒上来后,白闻赋接过酒瓶为叶芸倒上,问她:“喝过吗?”

    “没有,第一次。”

    于是他只为她倒了半杯。

    叶芸闻了闻杯中酒,味道冲鼻子。她拿起酒杯问他:“为什么愿意让我喝酒?”

    舞厅音乐声太大,隔着桌子白闻赋没听清,他偏了下头:“说什么?坐过来说。”

    叶芸将椅子挪到他边上:“我说你为什么会同意带我来喝酒?”

    女人喝酒总归会被人说三道四,住他们楼上的方姨没事就喜欢躲起来喝两口,附近人没少说她不会过日子,好吃懒做,不正经,叶芸也听佟明芳这么说过她。在叶芸看来,白闻赋应该也不会赞同女人喝酒的,可是他却将她带来了这里。

    白闻赋给自己倒满酒,端起来碰了下她的杯子:“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应该多去尝试,不要活在别人眼中。”

    叶芸学着他的样子端起酒杯,白闻赋喝酒豪爽,眉头不皱一杯酒已然下肚。

    他放下酒杯,对她说:“不过要看跟谁喝,如果是旁人带你喝酒,我不建议你放松警惕。”

    叶芸尝了一口,辛辣的味道溢满舌尖,她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白闻赋问她:“怎么样?”

    “不怎么样,太难喝了。”

    白闻赋半笑道:“那还是不要尝试了。”

    叶芸心头不快,那股执拗劲儿上来非要跟自己对着干,她昂起脖子屏住呼吸将半杯酒都灌了下去。

    白闻赋“啧”了声:“胡来,你这个喝法,待会得醉。”

    音乐的节奏敲在心间,旖旎的灯光忽明忽暗,半杯酒下肚,叶芸的身体热了起

    来,神情也变得松弛了些。

    她侧过头问白闻赋:“我要是醉了,你会把我扛回去吗?”

    白闻赋只是挂着浅淡的笑意看着她,不说话。

    叶芸接着否定了自己的说法:“你可不能把我扛回去,要是给别人看见,我就说不清了。”

    白闻赋眼里盛着一抹醉人的光:“答应你,把你丢这。”

    叶芸皱起了眉:“那怎么行?”

    鉴于她没轻没重的喝法,白闻赋这次只给她倒了三分之一的酒。

    叶芸知道不能喝醉,便小口抿着。饶是这样,也很快上了脸,红润的面颊透出几分微醺的娇憨神态。

    白闻赋在掌心把玩着酒杯,漫不经心地问她:“现在能跟我讲讲为什么心情不好吗?”

    叶芸的目光落在摇晃的灯影上,眼神迷离而飘渺。

    “大哥,你会结婚吗?”

    白闻赋有些意外:“怎么这么问?”

    “会吗?”她又重复了一遍。

    白闻赋呷了口杯中酒,静默了数秒,才回道:“得遇上适合的人。”

    “如果遇上了呢?你会结婚吗?”叶芸抬起双眸牢牢盯住他,她迫切需要答案。家里那边没有给她明确的出路,那么这个答案便关乎到她日后在白家的处境。

    “也许会吧。”白闻赋放下酒杯,神色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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