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彦成笑容一顿，心头滑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恐慌：“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是因为世安对你说了什么吗?”

    “他什么都没说。”顾清颜猛然一笑，凉凉的眸光，逼视着江彦成：“你怎么忽然这样是因为你做了什么，才害怕世安对我提起吗?”

    冰冷的语气，一改往日的信任亲昵。

    江彦成整个人一怔。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了顾清颜的变化，他脸色还是习惯性的紧张了起来：“啊?我做过什么?什么我做过什么啊?清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就是嫌我准备的食物不和你口味，也不用对我这个样子啊，都要出发了还生气吵架，那我们...”

    “走走走，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走?”顾清颜毫不犹豫，直接将手上的文件袋，摔向江彦成。

    坚硬的文件袋外壳，划破江彦成面部白皙细嫩的皮肤，痛得他啊了一声。

    若在以往，顾清颜早就心疼了，早就迫不及待送他去医院了。

    可是此刻，看到江彦成痛苦捂着的脸颊，和那明亮大眼睛里如怨如慕的眼泪，顾清颜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江彦成摔伤膝盖的那次，送去医院时，叶世安的表情。

    当时她是说过一些不好听的话，还警告了他。

    他收到警告之后，就没再多说什么，应该是心死了，不想再为她多浪费一个字吧。

    鼻尖一酸，顾清颜忽然有些后悔。

    过去那么多年，她从来没觉得他有哪里对叶世安不好，从已婚的名份，到团长家属所带来的实际好处，他在驻地医院的正式工作，她的工资津贴等等，她能给的全都给了他，从来没像身边其他家庭条件不好的战友一样，每个月的工资津贴还没发下来，就想着怎么抠牙缝的贴补老家人。

    她那样的信任他，家里的财政大权全都交给他，可直到看着眼前的江彦成去怀念叶世安，顾清颜才猛然想起，第一次见面他在山上救了她，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他还是个脆生生、白嫩嫩的小书生。

    心里是很难过的，看啜泣个不停的江彦成，莫名又多一些厌烦。

    “看在过去的情面上，有些难听话我不想多说，你自己坦白，别藏着掖着，等我查出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绝无仅有的严肃，江彦成再故作无知，也是懂眼色的。

    脸色瞬间垮了下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是因为要带我去北城这个事吗，世安要是不高兴，我...”

    “他不应该不高兴?”把掉在地上的文件袋捡起，递到江彦成手上：“我记得一开始，我没想过带你走，是你说这么多年没在北城了，不知道你家老宅，和你父母的牌位怎么样了，我心一软，就...”

    顾清颜说不下去了。

    事情闹到这一步，虽有江彦成的诱因没错，真正做决定的难道不是自己吗?

    如果她能做到他想要的，把他放在第一位，最次也是第二位，他会说都不说一声，直接离婚?

    心里不由得有些难过，为叶世安的不明下落难过，也为过去的缺失而感到难过。

    思绪百转千回间，江彦成已看完了文件袋里面的内容，脸色惨白的彻底挂不住笑容：“清颜我要说这是误会...”

    “误会?”顾清颜冷脸自嘲。

    江彦成眼圈一红，哭出了声：“是，是我做的没错，可我做这些不都是为你吗?十几岁你吻我的时候，说长大后会嫁给我，会一辈子对我好，父母出事我被迫送到乡下，你在哪里?十年，在没有你的地方，我整整受了十年的苦，吃不饱睡不好，脸吹褶皱了手指也变粗糙了，你在哪里?你和叶世安在红红火火的过日子啊！安稳优渥的工作，你丈夫的身份，这些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叶世安把着不放，心心念念想着要跟你回北城，我不过是使点小手段，想让他放弃而已，我有错吗?我错在哪里了?”

    说到最后，他眼泪流得愈凶。

    顾清颜三观被打破，也不可能再为之心软：“我不是一开始就提醒过你，我结婚了，我对你只是愧疚，是弥补...”

    “是，你是这么说的，可你是怎么做的?”江彦成不再哭泣，反而站起了身，情绪越发亢奋起来：“你看到我的第一眼，就脱了外套披到我身上，回驻地的路上，你怕我颠着了，一路拥着我，生怕外人看低我，你舍下脸面给我安排工作，怕我孤单，你隔三差五来宿舍看我，你让叶世安把家里的物资都给我，让叶子衡来陪我，你要回北城，我不过是表现出怀念恐慌，你就毫不犹豫的把叶世安的名额换下来给我，你一手纵容了我的野心，到头来又怨我不该，到底是我不该，还是你骨子里，本身就是爱我的呢，顾清颜?”

    不，她不可能爱江彦成！

    叶世安才是她的丈夫，她军人世家出身，最重三纲五常，怎么可能对婚姻不忠，为一个不是丈夫的男人，放弃唾手可得的一切！

    她就是，就是...

    说不清是羞愧，还是羞恼，顾清颜浑身火烧、小脸涨红。

    不想和江彦成待下去，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管就离开，顾清颜扭头就跑了。

    一路上碰到好几个和叶世安相熟的家属，都说没见到过他，不安感越来越强，她直接上了原本打算开去北城的车子，驱车去了火车站。